随笔

中国经典散文集

时间:2022-10-05 21:09:37 随笔 我要投稿

中国经典散文集

  中国有很多的优秀散文,下面小编为大家带来了冰心、余秋雨和林清玄的优秀散文,请看:

中国经典散文集

  中国经典散文集之冰心

  笑

  雨声渐渐的住了,窗帘后隐隐的透进清光来。

  推开窗户一看,呀!凉云散了,树叶上的残滴,映着月儿,好似萤光千点,闪闪烁烁的动着。

  真没想到苦雨孤灯之后,会有这么一幅清美的图画!

  凭窗站了一会儿,微微的觉得凉意侵入。

  转过身来,忽然眼花缭乱,屋子里的别的东西,都隐在光云里;一片幽辉,只浸着墙上画中的安琪儿。

  这白衣的安琪儿,抱着花儿,扬着翅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仿佛在哪儿看见过似的,什么时候,我曾……”我不知不觉的便坐在窗口下想,默默的想。

  严闭的心幕,慢慢的拉开了,涌出五年前的一个印象。

  一条很长的古道。

  驴脚下的泥,兀自滑滑的。

  田沟里的水,潺潺的流着。

  近村的绿树,都笼在湿烟里。

  弓儿似的新月,挂在树梢。

  一边走着,似乎道旁有一个孩子,抱着一堆灿白的东西。

  驴儿过去了,无意中回头一看。

  他抱着花儿,赤着脚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又仿佛是哪儿看见过似的!”我仍是想默默的想。

  又现出一重心幕来,也慢慢的拉开了,涌出十年前的一个印象。

  茅檐下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到衣上来。

  土阶边的水泡儿,泛来泛去的乱转。

  门前的麦垄和葡萄架子,都濯得新黄嫩绿的非常鲜丽。

  一会儿好容易雨晴了,连忙走下坡儿去。

  迎头看见月儿从海面上来了,猛然记得有件东西忘下了,站住了,回过头来。

  这茅屋里的老妇人——她倚着门儿,抱着花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同样微妙的神情,好似游丝一般,飘飘漾漾的合了扰来,绾在一起。

  这时心下光明澄静,如登仙界,如归故乡。

  眼前浮现的三个笑容,一时融化在爱的调和里看不分了。

  七百字的一篇短文,不施藻饰,不加雕琢,只是随意点染,勾画了三个画面:一位画中的小天使,一位路旁的村姑,一位茅屋里的老妇人,各自捧着一束花。

  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三幅画面。

  三束白花衬托着笑靥,真诚、纯净、自然。

  然而,万籁无声中,又分明隐约地听到一支宛转轻盈的抒情乐曲。

  小提琴声不绝如缕,低回倾诉,使人悠悠然于心旌神摇中不知不觉地随它步入一片宁谧澄静的天地,而且深深地陶醉了。

  待你定睛寻觅时,琴声戛然而止。

  曲终人不见,只有三张笑靥,三束白花,一片空灵。

  空灵中似乎飘浮着若远若近的笑声,那么轻柔,那么甜美,注溢着纯真的爱。

  于是,你沉入无限遐思,眼前见一片澄静。

  “如登仙界,如归故乡。”恍惚间,你找到真、善、美——人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中国经典散文集之余秋雨

  断爱近涅拿

  有人说过年是“年关”,年纪愈长,愈觉得过年是一个关卡;它仿佛是两岸峭壁,中间只有一条小小的缝,下面则水流湍急,顺着那岁月的河流往前推移,旧的一年就在那湍急的水势中没顶了。

  每当年节一到,我就会忆起幼年过年的种种情景。

  几乎在二十岁以前,每到冬至一过,便怀着亢奋的心情期待过年,好像一棵嫩绿的青草等待着开花,然后是放假了,一颗心野到天边去,接着是围炉的温暖,鞭炮的响亮,厚厚的一叠压岁钱,和兄弟们吆喝聚赌的喧哗。

  然而最快乐的是,眼明明的看见自己长大了一岁,那种心情像眼看着自己是就要出巢的乳燕。

  过了二十岁以后,过年显著的不同了。

  会在围炉过后的守夜里,一个人闷闷地饮着烧酒,想起一年来的种种,开始有了人世的挫折,开始面临情感的变异,开始知道了除去快乐,年间还有忧心。

  有时看到父母赶在除夕前还到处去张罗过年的花用,或者眼看收成不好,农人们还强笑着准备过一个新年,都使我开始知道年也有难过的时候。

  过了二十五,过了三十,年岁真是连再重的压岁钱也压不住,过年时节恰正是前尘往事却上心头的时节,开始知道了命运,好像命运已经铺设了许多陷阶,我们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有许多喜爱的事时机一到必须割舍,有许多痛恨的事也会自然消失,走快走慢都无妨,年还是一个接一个来,生命还是一点一滴的在消失。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在二十岁以前那么期待新的一年到临,而二十岁以后则忧心着旧的岁月一年年的消失呢?最后我得到一个结论,在冠礼以前,我们是“去日苦短,来日方长”。

  成年以后则变成“来日方短,去日苦多”,这是多么不一样的心情呀!

  最难消受的还是,不管我的心情如何,挂在墙上的壁钟总是在除夕夜的十二点猛力地摇着钟摆,敲出清亮或者低沉的十二个响声,那样无情,又那样绝然,每到过年,我总也想起和钟臂角力的事,希望让它向后转,可是办不到,于是我醉酒,然后痛下决心:一定要把一年当两年用,把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八小时来用。

  想起去年的过年,我吃过年夜饭,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找一本书看,不知道为什么随手拿起一本佛经,读到了有情生死流转的过程,其中有一段讲到“渴爱”的,竟与过年的心情冥然相合。

  它说渴爱有三,一是欲爱,是感官享受的渴求;二是有爱,是生与存的渴求;三是无有爱,是不再存在的渴求。

  我觉得二十岁以前过年是前两者,二十岁以后是第三者。

  那本佛经里当然也讲到“涅盘”,它不用吉祥,善良、安全、清净、皈依、彼岸、和平、宁静来正面说涅盘,而说了一句“断爱近涅盘”。

  这是何等的境界,一个人能随时随地断绝自己的渴爱,绝处逢生,涅盘自然就在眼前,旧年换新恐怕也是一种断爱吧。

  释迦牟尼说法时,曾举了一个譬喻来讲“断爱”,他说:“有人在旅行时遇到一片大水,这边岸上充满危机,水的对岸则安全无险,他想:‘此水甚大,此岸危机重重,彼岸则无险,无船可渡,无桥可行,我不免采集草木枝叶,自做一筏,当得安登彼岸。’于是那人采集草木枝叶做了一只木筏,靠着木筏,他安然抵达对岸,他就想:‘此筏对我大有助益,我不妨将它顶在头上,或负于背上,随我所之。’”

  举了这个例子以后,释迦牟尼指出这人的行为是错误的,因为他不能断受,那么他应该如何处置呢?佛陀说:“应该将筏拖到沙滩,或停泊某处,由它浮着,然后继续行程,不问何之。

  因为筏是用来济渡的,不是用来背负的,世人呀!你们应该明白好的东西尚应舍弃,何况是不好的东西呢?”

  由于读了那本佛经,竟使我今年的整个想法部改变了,也使我在最有限的时间内,因为敢于割舍,而有了一些比较可见的成绩,过年何尝不如此,年好年坏都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要勇于断受,使我们有情的命身,在新的起始发散最大的光芒。

  涅盘真的不远,如果能在年节时候,少一点怀念,少一点忆旧,少一点追悔,少一点婆婆妈妈,那么穿过峭壁、踩过水势,开阔的天空就在眼前了。

  中国经典散文集之林清玄

  腊梅

  人真是奇怪,蜗居斗室时,满脑都是纵横千里的遐想,而当我在写各地名山大川游历记的时候,倒反而常常有一些静定的小点在眼前隐约,也许是一位偶然路遇的老人,也许是一只老是停在我身边赶也赶不走的小鸟,也许是一个让我打了一次瞌睡的草垛。

  有时也未必是旅途中遇到的,而是走到哪儿都会浮现出来的记忆亮点,一闪一闪的,使飘飘忽忽的人生线络落下了几个针脚。

  是的,如果说人生是一条一划而过的线,那末,具有留存价值的只能是一些点。

  把那些枯萎的长线头省略掉吧,只记着那几个点,实在也够富足的了。

  为此,我要在我的游记集中破例写一枝花。

  它是一枝腊梅,地处不远,就在上海西郊的一个病院里。

  它就是我在茫茫行程中经常明灭于心间的一个宁静光点。

  步履再矫健的人也会有生病的时候,住医院对一个旅行者来说可能是心理反差最大的一件事。

  要体力没体力,要空间没空间,在局促和无奈中等待着,不知何时能跨出人生的下一站。

  看来天道酬勤,也罚勤。

  你们往常的脚步太洒泼了,就驱赶到这个小院里停驻一些时日,一张一弛。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习惯不习惯。

  那次我住的医院原是一位外国富商的私人宅邸,院子里树木不少,可惜已是冬天,都凋零了。

  平日看惯了山水秀色,两眼全是饥渴,成天在树丛间寻找绿色。

  但是,看到的只是土褐色的交错,只是一簇簇相同式样的病房服在反复转圈,越看心越烦。

  病人偶尔停步攀谈几句,三句不离病,出于礼貌又不敢互相多问。

  只有两个病人一有机会就高声谈笑,护士说,他们得的是绝症。

  他们的开朗很受人尊敬,但谁都知道,这里有一种很下力气的精神支撑。

  他们的谈笑很少有人倾听,因为大家拿不出那么多安慰的反应、勉强的笑声。

  常常是护士陪着他们散步,大家远远地看着背影。

  病人都喜欢早睡早起,天蒙蒙亮,院子里已挤满了人。

  大家赶紧在那里做深呼吸,动动手脚,生怕天亮透,看清那光秃秃的树枝和病恹恹的面容。

  只有这时,一切都将醒未醒,空气又冷又清爽,张口开鼻,抢得一角影影绰绰的清晨。

  一天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突然有一天清晨,大家都觉得空气中有点异样,惊恐四顾,发现院子一角已簇拥着一群人。

  连忙走过去,踮脚一看,人群中间是一枝腊梅,淡淡的晨曦映着刚长出的嫩黄花瓣。

  赶近过去的人还在口中念叨着它的名字,一到它身边都不再作声,一种高雅淡洁的清香已把大家全都慑住。

  故意吸口气去嗅,闻不到什么,不嗅时却满鼻都是,一下子染透身心。

  花,仅仅是一枝刚开的花,但在这儿,是沙漠驼铃,是荒山凉亭,是久旱见雨,是久雨放晴。

  病友们看了一会,慢慢侧身,把位置让给挤在后面的人,自己在院子里踱了两圈,又在这儿停下,在人群背后耐心等待。

  从此,病院散步,全成了一圈一圈以腊梅为中心的圆弧线。

  住院病人多少都有一点神经质。

  天地狭小,身心脆弱,想住了什么事怎么也排遣不开。

  听人说,许多住院病人都会与热情姣好的护士产生一点情感牵连,这不能全然责怪病人们逢场作戏,而是一种脆弱心态的自然投射。

  待他们出院,身心恢复正常,一切也就成为过眼烟云。

  现在,所有病人的情感都投射在腊梅上了,带着一种超常的执迷。

  与我同病房的两个病友,一早醒来就说闻到了腊梅的香气,有一位甚至说他简直是被香气熏醒的,而事实上我们的病房离腊梅不近,至少隔着四五十米。

  依我看来,这枝腊梅确也当得起病人们的执迷。

  各种杂树乱枝在它身边让开了,它大模大样地站在一片空地间,让人们可以看清它的全部姿态。

  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了岁月的皱纹,光看这枝于,好象早就枯死,只在这里伸展着一个悲枪的历史造型。

  实在难于想象,就在这样的枝干顶端,猛地一下涌出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

  花瓣黄得不夹一丝混浊,轻得没有质地,只剩片片色影,娇怯而透明。

  整个院子不再有其他色彩,好像叶落枝黄地闹了一个秋天,天寒地冻地闹了一个冬天,全是在为这枝腊梅铺垫。

  梅瓣在寒风中微微颤动,这种颤动能把整个铅蓝色的天空摇撼。

  病人们不再厌恶冬天,在腊梅跟前,大家全部懂了,天底下的至色至香,只能与清寒相伴随。

  这里的美学概念只剩下一个词:冷艳。

  它每天都要增加几朵,于是,计算花朵和花蕾,成了各个病房的一件大事。

  争论是经常发生的,争执不下了就一起到花枝前仔细数点。

  这种情况有时发生在夜里,病人们甚至会披衣起床,在寒夜月色下把头埋在花枝间。

  月光下的腊梅尤显圣洁,四周暗暗的,唯有晶莹的花瓣与明月遥遥相对。

  清香和夜气一拌和,浓入心魄。

  有一天早晨起来,天气奇寒,推窗一看,大雪纷飞,整个院子一片银白。

  腊梅变得更醒目了,袅袅婷婷地兀自站立着,被银白世界烘托成仙风道骨,气韵翩然。

  几个年轻的病人要冒雪赶去观看,被护士们阻止了。

  护士低声说,都是病人,哪能受得住这般风寒?还不快回!

  站在底楼檐廊和二搂阳台上的病人,都柔情柔意地看着腊梅。

  有人说,这么大的雪一定打落了好些花瓣;有人不同意,说大雪只会催开更多的蓓蕾。

  这番争论终于感动了一位护士,她自告奋勇要冒雪去数点。

  这位护士年轻苗条,刚迈出去,一身白衣便消融在大雪之间。

  她步履轻巧地走到腊梅前,捋了捋头发,便低头仰头细数起来。

  她一定学过一点舞蹈,数花时的身段让人联想到《天女散花》。

  最后,她终于直起身来向大楼微微一笑,冲着大雪报出一个数字,惹得楼上楼下的病人全都欢呼起来。

  数字证明,承受了一夜大雪,腊梅反而增加了许多朵,没有凋残。

  这个月底,医院让病人评选优秀护士,这位冒雪数花的护士得了全票。

  过不了几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上海的冬天一般不下这么大的雨,所有的病人又一下子拥到了檐廊、阳台前。

  谁都明白,我们的腊梅这下真的遭了难。

  几个眼尖的,分明已看到花枝地下的片片花瓣。

  雨越来越大,有些花瓣已冲到檐下,病人们忧愁满面地仰头看天,声声惋叹。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去架伞!”

  这是另一位护士的声音,冒雪数梅的护士今天没上班。

  这位护士虽然身材颀长,却还有点孩子气,手上夹把红绸伞,眸子四下一转。

  人们像遇到救星一样,默默看着她,忘记了道谢。

  有一位病人突然阻止了她,说红伞太刺眼,与腊梅不太搭配。

  护士噘嘴一笑,转身回到办公室,拿出来一把黄绸伞。

  病人中又有人反对,说黄色对黄色会把腊梅盖住。

  好在护士们用的伞色彩繁多,最后终于挑定了一把紫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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