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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散文集

时间:2023-06-20 18:12:20 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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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铁生散文集

  散文,汉语词汇。一指文采焕发;二指犹行文;三指文体名。随着时代的发展,散文的概念由广义向狭义转变,并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史铁生散文集,欢迎大家分享。

史铁生散文集

  史铁生散文集 篇1

  双腿瘫痪以后,我的脾气变得暴躁无常。

  望着窗外天上北归的雁群,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录音机里那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

  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

  当一切恢复沉寂时,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

  “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总是这么说。

  母亲喜欢花,可自从我的腿瘫痪以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

  “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活着什么劲!”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可我却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

  后来妹妹告诉我,母亲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了觉。

  那天我又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树叶“唰唰啦啦”地飘落。

  母亲进来了,挡在窗前:“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神色。

  “什么时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说。

  我的回答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

  “好吧,就明天。”我说。

  她高兴得一会坐下,一会站起:“那就赶紧准备准备。”

  “哎呀,烦不烦?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

  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不说了。

  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她比我还敏感。

  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邻居们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那样。

  看着三轮车远去,也绝没有想到那竟是永远的诀别。

  邻居的小伙子背着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艰难地呼吸着,像她那一生艰难的生活。

  别人告诉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着我去北海看了菊花。

  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烂漫。

  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

  妹妹也懂。

  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史铁生散文集 篇2

  如果能有一块空地,不论窗前屋后,我想种两棵树:一棵合欢,纪念母亲;一棵海棠,纪念奶奶。

  奶奶和一棵老海棠树,在我的记忆里不能分开,因为奶奶一生一世都在那棵老海棠树的影子里张望。

  老海棠树近房高的地方,有两条粗壮的枝丫,弯曲如一把躺椅。

  儿时我常爬上去,一天天地在那儿玩,奶奶在树下喊:“下来吧,你就这么一天到晚待在上头?”是的,我在那儿看小人书、射弹弓,甚至写作业。

  “饭也在上头吃?”她又问。

  “对,在上头吃。”奶奶把盛好的饭菜举过头顶,我两腿攀紧树丫,一个海底捞月把碗筷接上来。

  “觉呢,也在上头睡?”“没错,四周都是花香呢。”奶奶只是站在地上,站在老海棠树下,望着我。

  她必然是羡慕,猜我在上头都能看见什么。

  春天,老海棠树摇动满树繁花,摇落一地雪似的.花瓣。

  奶奶坐在树下糊纸袋,不时地冲我唠叨:“就不说下来帮帮?你那小手儿糊得多快!”我在树上胡乱地唱歌。

  奶奶又说:“我求过你吗?这回活儿紧!”我说:“有我爸妈养着您,您干吗这么累啊?”奶奶不再吭声,直起腰,喘口气。

  夏天,老海棠树枝繁叶茂,奶奶坐在树下的浓荫里,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补花的活儿,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

  天色暗下来时她冲我喊:“你就不能去洗洗菜?没见我忙不过来吗?”我跳下树,洗菜,胡乱一洗了事。

  奶奶生气了:“你上学也这么糊弄?”奶奶把手里的活儿推开,一边重新洗菜,一边说:“我就一辈子得给你们做饭?就不能有我自己的工作?”我不敢吭声。

  奶奶洗好菜重新捡起针线,或者从老花镜上缘抬起目光,或者又会有一阵子愣愣地张望。

  有年秋天,老海棠树照旧落叶纷纷。

  天还没亮,奶奶就起来主动扫院子,“刷拉——刷拉——”邻居都还在梦中,那时候她已经腰弯背驼。

  我大些了,听到声音赶紧跑出去说:“您歇着吧,我来,保证用不了3分钟。”可这回奶奶不要我帮:“咳,你呀!还不懂吗?我得劳动。”我说:“可谁能看见?”奶奶说:“不能那样,看不看得见是人家的事,我得自觉。”她扫完院子又去扫街了。

  我这才明白,曾经她为什么执意要糊纸袋、补花,不让自己闲着。

  她不是为挣钱,她为的是劳动。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爸和妈那样,有一份工作呢?大概这就是她的张望吧。

  不过,这张望或许还要更远大些——她说过:“得跟上时代。”

  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每一个冬天的晚上,奶奶都在灯下学习。

  窗外,风中,老海棠树枯干的枝条敲打着屋檐,摩擦着窗棂。

  一次,奶奶举着一张报纸小心地凑到我的跟前:“这一段,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耐烦地说:“您学那玩意儿有用吗?就算都看懂了您就有文化了?”奶奶立刻不语,只低头盯着那张报纸,半天目光都不移动。

  我的心一下子收紧,但知已无法弥补。

  “奶奶。”

  “奶奶!”“奶奶……”她终于抬起头,眼里竟全是惭愧,毫无对我的责备。

  但在我的记忆里,奶奶的目光慢慢地离开那张报纸,离开灯光,离开我,在窗上老海棠树的影子那儿停留一下,继续离开,离开一切声响,飘进黑夜,飘过星光,飘向无可慰藉的迷茫……而在我的梦里,我的祈祷中,老海棠树也随之轰然飘去,跟随着奶奶,陪伴着她;奶奶坐在满树的繁花中,满地的浓荫里,张望复张望,或不断地要我给她说说这一段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形象,逐年地定格成我的思念,和我永生的痛悔。

  史铁生散文集 篇3

  10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赛中得了第一。

  母亲那时候还年轻,急着跟我说她自己,说她小时候的作文作得还要好,老师甚至不相信那么好的文章会是她写的。

  “老师找到家来问,是不是家里的大人帮了忙。我那时可能还不到10岁呢。”我听得扫兴,故意笑:“可能?什么叫‘可能还不到’?”她就解释。

  我装做根本不在意她的话,对着墙打乒乓球,把她气得够呛。

  不过我承认她聪明,承认她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的。

  她正给自己做一条蓝底白花的裙子。

  我20岁时,我的两条腿残废了。

  除去给人家画彩蛋,我想我还应该再干点别的事,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想学写作。

  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

  医院已明确表示,我的病目前没法治。

  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我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了很多钱。

  她倒总能找来些稀奇古怪的药,让我吃,让我喝,或是洗、敷、熏、灸。

  “别浪费时间啦,根本没用!”我说。

  我一心只想着写小说,仿佛那东西能把残疾人救出困境。

  “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每说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

  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

  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

  医院的大夫说,这实在太悬了,对于瘫痪病人,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

  我倒没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

  母亲惊惶了几个月,昼夜守着我,一换药就说:“怎么会烫了呢?我还总是在留神呀!”幸亏伤口好起来,不然她非疯了不可。

  后来她发现我在写小说。

  她跟我说:“那就好好写吧。”我听出来,她对治好我的腿也终于绝望。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文学,跟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想过搞写作。你小时候的作文不是得过第一吗?那就写着试试看。”她提醒我说。

  我们俩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

  她到处去给我借书,顶着雨或冒着雪推我去看电影,像过去给我找大夫、打听偏方那样,抱了希望。

  30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

  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也获了奖,母亲已离开我整整7年了。

  获奖之后,登门采访的记者就多。

  大家都好心好意,认为我不容易。

  但是我只准备了一套话,说来说去就觉得心烦。

  我摇着车躲了出去。

  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的心得到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在树林里吹过。

  我摇车离开那儿,在街上瞎逛,不想回家。

  母亲去世后,我们搬了家。

  我很少再到母亲住过的那个小院子去。

  小院在一个大院的尽里头,我偶尔摇车到大院儿去坐坐,但不愿意去那个小院子,推说手摇车进去不方便。

  院子里的老太太们还都把我当儿孙看,尤其想到我又没了母亲,但都不说,光扯些闲话,怪我不常去。

  我坐在院子当中,喝东家的茶,吃西家的瓜。

  有一年,人们终于又提到母亲:“到小院子去看看吧,你妈种的那棵合欢树今年开花了!”我心里一阵抖,还是推说手摇车进出太不易。

  大伙就不再说,忙扯到别的,说起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里现在住了小两口,女的'刚生了个儿子,孩子不哭不闹,光是瞪着眼睛看窗户上的树影儿。

  我没料到那棵树还活着。

  那年,母亲到劳动局去给我找工作,回来时在路边挖了一棵刚出土的绿苗,以为是含羞草,种在花盆里,竟是一棵合欢树。

  母亲从来喜欢那些东西,但当时心思全在别处,第二年合欢树没有发芽,母亲叹息了一回,还不舍得扔掉,依然让它留在瓦盆里。

  第三年,合欢树不但长出了叶子,而且还比较茂盛。

  母亲高兴了好多天,以为那是个好兆头,常去侍弄它,不敢太大意。

  又过了一年,她把合欢树移出盆,栽在窗前的地上,有时念叨,不知道这种树几年才开花。

  再过一年,我们搬了家,悲哀弄得我们都把那棵小树忘记了。

  与其在街上瞎逛,我想,不如去看看那棵树吧。

  我也想再看看母亲住过的那间房。

  我老记着,那儿还有个刚来世上的孩子,不哭不闹,瞪着眼睛看树影儿。

  是那棵合欢树的影子吗?

  院子里的老太太们还是那么喜欢我,东屋倒茶,西屋点烟,送到我跟前。

  大伙都知道我获奖的事,也许知道,但不觉得那很重要;还是都问我的腿,问我是否有了正式工作。

  这回,想摇车进小院儿真是不能了。

  家家门前的小厨房都扩大了,过道窄得一个人推自行车进去也要侧身。

  我问起那棵合欢树,大伙说,年年都开花,长得跟房子一样高了。

  这么说,我年没有自己摇车进去看看。

  我摇车在街上慢慢走,不想急着回家。

  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呆一会。

  悲伤也成享受。

  有那么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

  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

  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

  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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