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随笔散文

二哥的随笔散文

　　在我眼里，二哥长得高大结实虎背熊腰，像座山，挺拔、伟岸、高耸、坚不可摧。二哥的性格刚毅、倔强、耿直、实实在在。除了患过肾结石外，没见他生过病，长得像铁塔壮得似头牛。

　　春节聚会，乍一看二哥吓我一跳，瘦得脱了像，和两个月前父亲过生日时看到他简直判若两人，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受了重撞。

　　我调侃二哥，这是在减肥呢，怎么瘦了这么多？二哥说，胃炎，一个月掉了20多斤，没事，全身哪里都检查了，都没事，就是胃里不舒服，是急性胃炎。这个冬天因为孙子在家里住，他把暖和屋子让给了亲家母和孙子，自己住西屋，孙子跑来跑去西屋又不敢生炉子，唯恐烫了孩子，可能屋子冷着凉了，闹胃病了。

　　二哥说得轻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我还是叮嘱侄子和侄媳春节过后，带着二哥去唐山再全身检查一遍，县医院技术水平有限，别耽误了。

　　二哥大我九岁，今年65岁。二哥有两个绝活，这是其他人无可比拟和无法超越的。

　　第一个绝活是弹弓子打鸟百发百中。小时候，我是二哥的崇拜者，我像崇拜英雄一样崇拜着二哥，在那个学习英雄好榜样的年代，雷锋、董存瑞、邱少云、黄继光虽然是我学习的榜样，但是他们毕竟太遥远，只能当做一种精神追求而已，二哥就在我身边，被我无限崇拜着。

　　二哥手巧，打鸟用的弹弓子都是自己做，找一个合适的结实的树杈，用刀子喀扯光滑了，绑一根弹性好的皮子或皮管，弹弓子做成后，二哥总是先试试，拉几下，试试皮子绑结实了没，然后对着树上的鸟儿瞄下准，得意地揣进裤兜，想想那样子特像西部牛仔，洒脱坚定而自信，我看着羡慕极了。为了预防万一，二哥总是多做几个备用。有一次，我对二哥说也想试试他做的弹弓，二哥从兜里拿出来，递给我，小心点，别把自己崩了。二哥话音未落，我已经扔了弹弓大哭起来。二哥忙过来哄我：告诉你了别把自己崩了，还是崩了，你肯定拿反了，看着我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然后哈哈地大笑。于是，我又成了全家的笑柄。

　　弹弓子打鸟的子弹叫泥球。二哥从西坑里挖来黑黑的泥土，然后捏成小块，用手搓成圆圆的小球，俗称“泥球”，这就是打鸟的子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个时候家里的猪圈顶上，窗户台上到处可见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泥球。二哥干啥都认真，又好整洁，那泥球排列的怎么看怎么成排。二哥说西坑的泥粘搓成泥球又硬又结实，打出去坚实有力，什么鸟也受不了，中弹便乖乖落地就擒。

　　我像个跟屁虫一样，拿着个布袋子跟在二哥后面，捡拾着中弹的鸟，有时候鸟在我手里做垂死挣扎，吓得我叽喳乱叫，唯恐被鸟咬，哆哆嗦嗦将鸟装进布袋子，听着鸟在袋子里扑腾，我的心也跟着扑腾。二哥看我的样子，总是开心大笑，大概是在取笑我是个胆小鬼。二哥基本上是弹无虚发百发百中，这让一同打鸟的人们赞不绝口，也让我感到无比的自豪，为有这样的哥而骄傲。

　　鸟打多了，我拎着费劲，小脸涨红，累得呼哧呼哧喘气，二哥就帮我拎着，提前结束他的计划打道回府。

　　到了家里，二哥找来柴草，在院子里的墙角，用几块砖头围一圈，点燃柴草把鸟放在上面，开始是鸟毛的刺激味道，继而就是鸟肉的香味，二哥拿出烧焦的鸟剥去带毛的皮，我就开始享受一顿美味的野餐了。二哥很少吃，我吃不完就招呼弟弟们来吃。他一定也很爱吃，但只是舍不得吃，把好吃的留给我和弟弟们。

　　小时候，二哥有个习惯，吃完饭总是把碗舔得干干净净，还拿给我们看，让我们效仿。我问妈妈二哥是不是吃不饱，妈说不是，那只是他的习惯，既不浪费粮食还便于刷碗。

　　二哥的第二个绝活是赶车。小时候看过电影《青松岭》，里面有个钱广，赶车比一般人厉害，三鞭子一甩，再烈性的马都老老实实拉套。二哥就是这样的人。那个时候生产队有几辆大车，有的马特别野性，一般人不敢上前，但是不管怎样烈性的马，到了二哥手里，都乖乖拉车，也不知道是啥原因。二哥说可能是因为自己属马，从心里喜欢马，不把它们当牲口使唤，而是当伙伴看待。他对牲口不打不骂都是哄着，马是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它就听话。二哥鞭子甩的非常棒，甩起来清脆嘹亮，胜过爆竹，但他从来不抽在马身上，鞭子举起来在空中猛抽一下，驾辕的马就心领神会，它一起步拉套的马就开始前行，配合得相当默契。生产队有四套马车，一套马车三匹马，一匹马驾辕，两匹马拉套。车把式都是固定的，二哥那套谁也不敢赶，都是烈马，赶不好不是惊车就是踢人。惊车是很可怕的，就是不管赶车的怎么喊，都控制不住马，失控的马不顾一切地狂奔，让马踩上不是死也是重伤，可怕的很。

　　凡是烈性马（俗称生马蛋子）都是年轻的雄性马，吃得多性子烈拉车也有劲。所以一样出去拉脚，二哥的车拉得总是比别人多，记的工分也高，让人羡慕。二哥也是队里出了名的车把式，车把式很吃香的，去外面拉脚，比村里人见多识广，回来二哥就津津有味地讲给家里人听，让大家长见识。我是最喜欢听二哥讲那些外面的见闻，大概我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从小时候就比别人强，所以二哥也爱讲给我听。

　　二哥给我出过两个谜语，至今我依然记得。一个是“橛子钉到地里，眼拔回家。”橛子是固定绳子的，用锤子钉到地里，拔出橛子的时候地里留下一个眼。二哥的谜语竟然是，橛子钉到地里，眼拔回家。第二个谜语是：“一咬一掰一擓一甩”。记得我给小伙伴们出这两个谜语，没有一个人猜中。二哥说这纯粹是他自己编的，都是和他生活密不可分的。所以当你猜到后，你肯定赞叹劳动人民的伟大创意，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在民间吧！

　　妈妈说我们兄弟姐妹中，二哥是最不爱上学的孩子，他贪玩的很。那个时候农村孩子上学也没用，又不考大学，等能干活了就下地干活挣工分。二哥基本上没吃多少苦，因为车把式不用下地干活，总是赶着车去这去那，农活忙了就收秋拉庄稼，也不用亲自干农活。生产队期间，大哥二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三哥高中毕业后没多久就去了部队当兵，后来大哥去了供销社工作，所以二哥对家里的贡献还是比较大的。

　　父亲因为身体不好，提前办了退休。当时大哥在供销社做临时工，并且已经结婚，就把接班的好事让给了二哥，从此二哥又成了众多人羡慕的吃公粮的供销社职工。

　　前几天侄子侄媳突然来我家，告诉我二哥检查的结果，胃里有个东西，化验的各项指标都很不利，恶性肿瘤的几率高，但具体详细结果要等手术后做病理切片。但有个更可怕的结果就是，二哥还患有主动脉夹层，必须先治疗心脏再做胃部手术。

　　我们楼下有个大姐，前几年做了主动脉夹层手术，是把那夹层的主动脉割掉换了节人造动脉，手术难度大风险大且手术费高。如果不手术，就等于身体内放置了一颗炸弹，谁也不能确定哪一天，哪一时刻会爆炸……

　　今天侄子来电话说唐山工人医院已经联系好了北京的专家，请到唐山来做手术，这样就免去了去北京住院难的问题。

　　这几日，我寝食难安，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二哥的言谈举止，想得最多的是小时候跟着二哥去打鸟，然后分享胜利果实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