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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娃娃随笔散文
仿佛是看过的某部电影的画面,留在记忆深处,清晰、唯美,美到不敢相信是自己的故事,而事实上,自己就是这画面上生动的一员。
换泥娃娃,这个于现在孩子来说如天书般的已消失的行当,在我们的童年却是极其主要和重要的活动,它满足过我们的味蕾,提供过我们的玩具,并酿造出许许多的欢喜和笑声。
这之所以叫换娃娃,自然与娃娃有关,泥娃娃,胶泥烧制,底座上有一个小孔,表面涂上一层艳丽的油彩,有小胖小子,小胖闺女,大公鸡,小猪小兔小老虎之类,个个花里胡哨,憨态可掬。除泥娃娃之外,还有男孩玩的泥哨,砸炮,玻璃球,女孩子扎头发的皮筋,波浪丝,小发夹等,也有吃的,象拔糖,芝麻糖之类小糖果。大人们用的物件不是太多,少量的针线,粉颜色等也会引得妈妈们来凑热闹。换娃娃的主要交易方式是“换”,废铁、酒瓶、牙膏皮,破鞋、旧袜、烂布头,都可做换娃娃的资本,根据“破烂儿”的价值,换取价值不等的物件,这大约算较晚的物物交换,也是较早的循环经济了吧,物尽其能地回收利用,想想那时,真是环保。
打我记事起,乡村里就有换泥娃娃的,多半是一个老头推一个小车,小车上罩一个铁丝罩子,花花绿绿的“娃娃”便在这罩子下面了,老头来的时候大半是在中午。“当当当......”换娃娃老头突然敲响的铜锣,让孩子们立时兴奋起来,鸟窝也不掏了,知了也不捅了,青蛙也不捉了,象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地一下聚拢,将换娃娃的小车围起来,不断赞叹着、指戳着,眼巴巴地望着,在彼此探讨敲定之后,撒丫子往家跑,边跑边嚷着,换娃娃的来了,换娃娃的来了,娘,快给我换泥娃娃。
这时累了半天的爹娘大半正在午睡,忽然就被孩子叫醒了,爹会坐起来骂一声,小兔崽子们折腾什么?当娘的总是心软,明明困着,却起来了,好歹找一些破布碎铁来交给孩子,孩子则得了宝似地提着“破烂儿”跑到小车前,换取自己心怡的东西:一个泥娃娃,或一条拴弹弓的皮筋,或是一包砸炮;女孩子则是一个小发卡,或是一块芝麻糖。换到了,便欢喜起来,凑在一起炫耀着,把玩着,此时,笑声定会盈满半个小村。有时“破烂儿”太少,按老头的说法是换不着啥东西的。可是老头也很少让你失望:“拿个泥鼻(泥哨)吹去吧”于是“嘟嘟嘟......”的泥哨声响起,贯穿在一波波的笑声里,这声音有些尖厉,也说不上悦耳,但却是我一生最美妙的记忆。
提起换娃娃,总有着许多忍俊不禁的故事,为了换得自己稀罕的东西,那些胆大的孩子,趁大人不在,也会偷拿家里的有用之物,比如,暂时挂在墙上的镰刀,比如,喂鸡的破铜盆,再比如还在穿着的鞋子,想要的东西是得到了,可是娘回家找不到鸡食盆子,找不到镰刀的时候,你自然免不了一顿臭骂,严重时会是一顿胖揍。
我自小便是一乖乖女,未经允许是从不敢动用鸡食盆之类“大家什”的,只有一次偷偷倒掉爸爸尚未喝完的半瓶酒,拿空酒瓶换了一个红色塑料发卡,当时爹娘对此事的“措施”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个发卡也让我臭美了很长一段时间。当然,如果有孩子拿了“价值不菲”的东西去换娃娃,老头便断定这孩子是“冒险蛮干”,是在“败家”,于是毫不留情地把孩子斥责几句并让把东西拿回家去。为商者童叟无欺,想想那时,人心真善。
那年春天,老头的车上多了件新鲜的玩意——风筝,有燕子、猫头鹰、蜈蚣,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图案。长我一岁的英子生性活泼好奇,硬是让风筝迷住,死活非要不可。在家出出进进好几趟也找不到能换风筝的东西,几个酒瓶,加一堆废铁,老头还是不肯换。一眼瞥见墙角处生产队暂存他家的一个犁头,英子喊来几个玩伴磕磕绊绊将犁头抬了出来,却被换娃娃老头呵斥着又抬了回去,当时,英子爸爸正巧起来,谢过老头,当众打了英子,倔强的英子哭闹不休,依然坚持要换风筝,后来老头儿出个主意:“问问你娘,剪了你的辫子怎样?”英子没有问娘,跑回家里咔嚓两下,爽快地剪掉辫子。春风中,英子的短发飘向风筝远飞的方向,成了我们童年的一个标志,我知道妈妈是极喜欢长发的,不管多忙也会抽空给我梳头,洗头,所以,尽管我也极想得到一个风筝,但却没有英子剪发的勇气,只是甩着两条长辫跟在英子身后,一起追赶那只风筝好几个春天。
那只风筝带来多少童年快乐?现在的孩子无从知道的。直到现在,和同伴讲起儿时,总少不了换娃娃的故事;直到现在,看着天空的风筝,我都会不自觉的想到英子,同时耳边伴随着时高时低的换娃娃的铜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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