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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只应天上有随笔散文

时间:2022-10-10 15:59:21 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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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只应天上有随笔散文

  晚上与一个久别的朋友聊天,突然就说到了一个人,是闪羊羊的音乐兴趣班的老师,一个吹拉弹唱几乎样样精通的人物。而一说到他,脑子里立刻就回响起前不久他教闪羊羊吹萨克斯时关于那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旋律清唱,和亲自吹奏的《暗香》,应运而生,得出了“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感慨。

此曲只应天上有随笔散文

  这样一个人物,姓王,教闪羊羊学习架子鼓和萨克斯。闪羊羊与他结缘,也是缘于今晚跟我聊天的那位朋友。大概是2009年3月份,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办公室念起我家小子喜欢打鼓,那位朋友便建议学习架子鼓,还说她女儿正跟一位姓王的老师学习萨克斯,那老师也教架子鼓。回去与闪羊羊一说,一拍即合,差不多六岁的人儿在我和先生的陪伴下去了朋友介绍的王老师那儿,说是感受一下什么是架子鼓,顺便让老师看看他有没有学习的灵性。

  王老师的教学点就在我家对面的楼上,只需过马路上六楼即可。第一次见王老师,他还真是有当下搞艺术的那种招牌样儿:有些卷曲的差不多齐肩的发,满脸的络腮胡子,宽厚的胸膛,略有些丰满的肚腩,银灰色带帽休闲夹克衫敞着,露出宽格子棉质休闲衬衣,蓝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处还有破洞,一双洗得发灰的布板鞋。已不年轻的脸庞和身架上,不见沧桑,即使有,也是裹挟着浓浓的艺术气息的风尘。

  到那儿时,王老师正在给一个小孩子示范架子鼓的演奏,只见他微微前躬着身子坐在凳子上,脑袋和身体无比轻松和享受地轻轻晃动,两根鼓棒上下翻飞,两脚不时地配合踩一下大鼓或是踏镲的踏板,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无拖泥带水之嫌,又潇潇洒洒十分协调,鼓点听起来节奏明快,声音响亮,震动耳膜的同时也震憾着人心。见我们进去,他只是微笑着冲我们点了一下头,手里、脚下并没有停歇,直至演示完毕。

  这一番演示,已经打动了闪羊羊的心。后来要他试着敲一下大鼓,他使劲地给踩了一脚,结果就一锤定音,开始了他学习架子鼓的生涯。记得当时王老师说话带着很浓的外地口音,又吐词含糊不清,说了几句我就只听清楚了“灵气”二字,还隐隐担心闪羊羊跟着学能否听懂他说话,先生便笑我是操心的命,说别的孩子不是一样学了吗?

  那之后,曾坚持带闪羊羊去学过两次。初学时是基础,单调得很,加上架子鼓是表现节奏而非旋律的,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我,自然也听不出所以然来,更别说是回家监督指导了。又因为上班白班夜班地倒班,全无规律可言,也无时间和精力,便把带闪羊羊去学鼓的任务,光荣地交给了老父亲。如此,与王老师更少了交集,只是经常听老父亲回来说“王老师今儿表扬闪羊羊啦”、“王老师今儿又冲闪羊羊竖大拇指啦”;也经常见闪羊羊学鼓回来乐呵呵的,或是在我面前显摆一些小小的玩意儿,比如鸡蛋大小的台灯,手指长短的风扇,或是薄薄的软面抄,顶端带小玩意儿的铅笔……据说,那些都是王老师兑现诺言,发给闪羊羊的学得好的奖品。就这样,2010年夏天,闪羊羊考过了架子鼓六级;2011年元旦,参加了在CBD广场举行的迎新春音乐会;2011年夏天,又考过了架子鼓十级。

  考过级的闪羊羊,按王老师的意思可以暂停架子鼓的学习,或是一个月再学一次就可以了。经过慎重考虑,我们决定闪羊羊在王老师那儿继续学习萨克斯。这一次,去琴行买萨克斯时,王老师要比我们第一次去买架子鼓时明显积极和热情。他周末也在那家琴行带学生,自然与老板熟稔,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我看到的是他拼命在跟老板砍价,一边砍一边说:“这个孩子我一直带着,挺不错的,很有音乐天赋。上次架子鼓就是在你这儿买的,人家妈妈又给我介绍了不少学生,都是自家人,你就多让一点嘛!”后来砍了几百块钱下来,他又缠着老板送书送碟,还要人家送这送那,书还不要老板拿来的那种,而是亲自到架子上挑了一本价值六十多的,搞得老板站那儿哭笑不得,他自己也是憨憨地笑。

  算起来,我真正与王老师接触多起来,当是2012年春节后,那时妹妹离预产期也就两个月了,父亲母亲都去照顾她了,我便要一边上班一边带闪羊羊,他的课余兴趣班自然也是我接送。那时,闪羊羊已经在2011年12月的省选拔赛中获架子鼓他那个组别的金奖,又在2012年元月的厦门海峡两岸“和平之星”艺术盛典也即决赛中再获金奖,王老师也因此获得大赛组委会颁发的荣誉证书。于是,每次送闪羊羊去学萨克斯,王老师都要乐呵呵地提起比赛的事,而且总喜欢笑眯眯地一边摸闪羊羊的脑袋瓜一边竖大拇指说“不错”。有时,碰上刚好还有别的孩子在那儿学架子鼓,他也会跟人家孩子和家长把闪羊羊吹嘘一番,还拿出他让我给他的闪羊羊参赛的照片给人家看,放闪羊羊参赛的碟子给人家听,反倒弄得我跟闪羊羊怪不好意思。

  因为一些事情,7月我们搬了家,又要带闪羊羊出去玩,在王老师那儿的学习便中断了。重新捡起,当是国庆后了,周末到买萨克斯的琴行,还是跟着王老师学。我也因着不用再上班了,所以有了充足的时间可以借送闪羊羊的机会来好好欣赏音乐。可惜的是,王老师的学生相当多,时间都排得满满的,哪怕他家就在琴行附近,他也没时间回去吃饭,很多时候我们去时他都是拿着一张饼子或是刨着一盒盒饭。上课的时候,他都是先检查上次教的内容,检查完后作点评,就一些小问题作一点指点,然后就是学习新曲。学习时他示范的不多,最多是在一旁指着乐谱书提示哪里该注意高音哪里该注意低音,或是哪里该回转头去重复,或是哪里是最容易错的难点最容易考的考点,偶尔也随意地哼几句曲子片段。仅此而已,因为很多时候下一个等待学习的孩子已经在一旁坐着了。

  那天,我们到时,发现王老师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直都在笑。上课一开始,他就检查闪羊羊准备在新春音乐会上吹奏的曲子《暗香》。这是我极喜欢的一首曲子,不仅仅因为沙宝亮的演绎,还因为电视剧《金粉世家》。每次一听到它,就会想起遍地都是金灿灿的向日葵的唯美场景。而说老实话,我自认为闪羊羊的这曲《暗香》已经吹得相当不错了,不单单是流畅,还能从他的音乐里面感觉到音乐之外的一种情感。事实证明我的感知没有错,闪羊羊吹完后,王老师直接伸出大拇指,一连对着小家伙说了三个“好”。

  不知是本来就高兴来着,还是受感染兴趣来了,还是因为2013年新春音乐会比较重要,他竟然亲自操刀了,关了音乐,站起来从墙角桌子上捞起一支外漆已经脱落得差不多的很不起眼的萨克斯,调试了一下簧片,试了一下音,然后开了伴奏带,轻松惬意地坐那儿吹了起来。

  他一出手,我才知道了什么才叫师傅,什么才叫历练,什么才叫“姜还是老的辣”。他气息运用从容自如,换气衔接自然,丝毫感觉不到停顿和强弱起伏,吹出来的音色透亮、圆润、厚实,极富穿透力和感染力。就在他的音乐里,那种伤感、决绝和为爱的义无反顾,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我控制不住地激动和感动,似乎又听到了沙宝亮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在那儿唱: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又似乎看到了素静雅致的清秋,清纯的面庞,清澈的眼神,清静的性子,清高的风骨,清白的为人。

  当年,香山居士在听了已嫁作商人妇的女子弹奏的琵琶后,作诗《琵琶行》云:“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听了王老师吹奏的《暗香》,我觉着借用此语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谁知,还有更大的惊喜。接下来闪羊羊该学吹《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王老师一改过去在一旁偶尔指点、纠正的作风,而是在一旁一句一句地先把旋律清唱了一遍。在我的印象中,即使相当熟悉了,他说话也是难懂的,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就像含了烧萝卜”,很多时候我都要连蒙带猜才能明白他话的意思。没想到,他哼起旋律来,竟然是那样的流畅,如行云流水。这首歌是我极熟悉的一首歌,就是最近,也还听阿宝在一期节目上吼过。不过,倒觉着王老师的哼唱,比起阿宝来更有味道。阿宝的高音虽然高得可怕,但嗓音有些过于尖锐和单薄,感觉好多字眼像是极不情愿地生从肺腔里挤出来似的。王老师的声音则比较浑厚、宽广,又不失柔润,中音流畅舒展,高音刚劲奔放,哼唱起来伸缩自如,快慢和节奏把握精准,又饱含了一种自由、欢喜、亢奋的情绪,在狭小破旧的房间里,生是把这样一曲民族风味较浓的本是在广袤原野里吼唱的陕北信天游,演绎得质朴、明亮、醇厚、源真,就像一壶烫得老热的高粱烧,彻底醉了听的人。

  便想起刘鹗《老残游记》里第二回描写白妞说书精湛技艺的那段生动传神、广为人称道的文字——声音初不甚大,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忽然拔了一个尖儿,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唱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折的精神……顷刻之间,周匝数遍。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约有两三分钟之久,仿佛有一点声音从地底下发出。这一出之后,忽又扬起,像放那东洋烟火,一个弹子上天,随化作千百道五色火光,纵横散乱……忽听霍然一声,人弦俱寂……

  王老师的清唱,纵然比不上书里描写的白妞那般神化,也是极不弱的,每每回想起,都觉着酣畅淋漓,又有意犹未尽之感。可惜,因了刘鹗先生的这一段妙不可言的文字,功力浅薄的我倒真是词穷,拼了老半天,才借来了诗圣杜少陵的诗句“此曲只应天上有”,权作为我的赞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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