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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尽头,繁花盛开读书征文
繁华闹市或是僻壤小镇,每到一处,心内记挂再三并且必然前往的地方是书店。我喜爱脉脉书香和用手指翻阅书页的感觉,执迷于在阅读中汲水、行走与成长。
一个人,当阅读已成无法剥离的习惯,当文字成为最为温润的慰藉,便是这样。哪怕抛弃黑夜白昼,只身扑入文字的浩瀚海洋,俯首汲取书之精华,抬头便可望见纷繁星空。徜徉文字海域从未察觉孤寂落寞,只嚼出细水长流却满怀感激的情绪。一如简桢笔下的蓝颜知己,“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一处清喜的水泽。”也许真是因为寻常饮水而邂逅一本书,而醍醐灌顶的感受却可以延续一生。
孩提时代读书,喜爱追求情节中的新鲜之感,满足自己因涉世未深而怀抱的不切实际的英雄情怀。豆点大的小孩儿细细的脖子还支不起一个大脑袋,也捧着本《封神演义》用油腻腻的手指来回翻个十来遍。末了还要拿起扫帚哼哼哈兮抡一番,为自己是要当哪吒还是杨戬忧虑一阵。《西游记》好看得爱不释手,《水浒传》也不错,只是缺少了孙大圣那样的七十二变魔力就逊色许多。那《红楼梦》哭哭啼啼的是在干什么呢?最不好看的就属它了,既没妖怪又没大仙,那些劳什子岂不是孙猴子一根毫毛就解决的事?
年幼时代正是在这样由书籍而催生的无限幻想中一天天度过。而后伴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看清自己一路所走来的足长,也开始明白生活并非打打杀杀的虚幻神勇,而是平淡中细水长流的大智慧。于是在儿时尝过阅读的甜头之后,再次流连于更加广博深邃的书海,便觉得这一路阅读一路进发的旅程就像是为自己展开另一条绵长的生命线,从幼时到现在,然后行至更远处。而某些邂逅的过程就如同在遍野的三瓣酢浆中寻到四瓣的幸运草,简直能令我如孩童般为生命的际遇而欢欣鼓舞。
譬如遇上了卡夫卡,便从此懂得如何面对生活的悖谬。他的文字有太多像是自我救赎的梦呓,也始终氤氲着无法解脱的失落。无论是《变形记》中格里高尔荒诞的变形命运和所怀抱的不切实际的好笑愿望,还是《判决》里永远处于似有若无的对峙中的格奥尔格父子,都让我在为生命的戏谑而感到无奈的同时,陷入一种更为深刻的反思。卡夫卡,或者说处在生活齿轮每一个环节上的人们,都一如他笔下《城堡》中的K,怀疑、困惑,却永远走不出死循环。我从卡夫卡这个悲情式人物身上阅读到社会明暗交织的两面,更懂得生活即是一门“含泪的笑”的艺术。
而人生行路毕竟又是一门寻常而又平和的课程。简桢用她疏朗清丽的句段教会我怀感激与平常之心度过每个时日。“原谅我把冷寂的清宫朝服剪成合身的寻日布衣,把你的一品丝绣裁成放心事的暗袋。你娴熟的三行连韵与商籁体,到我手上变为缝缝补补的百衲图。”她是如此灵巧的女子,剪裁着文字的布衣,来传达身为女子的灵敏感知。阅读间,便明白了生活即是《浪子》中脚下生根的一片土地,即是《红婴仔》中细水长流的日常之情,即是《相忘于江湖》中的一份宽广与豁然。在觉察一种被生命紧紧拥住的半疼半惜之后,我也愿追随《四月裂帛》中的她,心存怀念与感激,携着情感的执念淡然前行,安然度日。
这些书籍背后的名字永远都像是大师泰戈尔笔下《吉檀迦利》中粲然的星空,众星一同敬畏地站立着。而我仍是喜爱通过这些娓娓道来的叙述来揣测面纱之后作者的诡谲神情,替他们道出文字背后所教与我们的人生行路的真谛。时光在轰轰烈烈地向前追赶,而我也携着最初对于阅读的一腔蒙昧热情,经历着一路馥郁的采撷,永远向着文字尽头的繁花盛开处进发。
一位热爱诗歌的友人写过这样的句子:“土地。句子。遍地生命。我遇见了历史和你。”在书海中跋涉,便是这样的际遇。你从文字中读到了土地最初的芬芳,读透了生命之所谓厚重,读见了满地的希望与生机,也读懂了属于你自己的历史和心灵。尽头是何处呢?我们仍然无法得知。然而我却坚持在书海中徜徉的姿势,从过去现在直到未来,直到覆盖我人生的漫漫长足。
文字尽头那繁花盛开处,我永远等待着前进。而这一路上的拾掇,便是我这一生最珍贵的际遇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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