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自然的散文

写自然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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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自然的散文【1】

　　七月的游荡

　　断草湿泥间，有晶莹的露水一一被踏碎。当正午的阳光尚未完全抵达，密林深处也许早构思好了布局。而我们又何必顾忌楚河汉界，尽管一意深入这七月的温煦吧。或者，不带目的的行走，才是获取自由的唯一途径呢。

　　道路被遮蔽，仿佛隐着一个不可说破的秘密。

　　当白鸟惊起，拍打着翅膀从头顶飞过，它洁白的羽翼瞬间刷新了天空，和凉爽的南风。我们抬头看见大团大团的浓荫悬浮在枝桠之上，像结了满树累累欲坠的绿色云朵。空中弥漫起阵阵新鲜落叶腐朽的甜香，湿湿地直往人毛孔里钻。

　　偶尔踩着埋在荒草里的枯枝，咔嚓的一响，还会吓出一两只隐藏的蛙或者蟋蟀来。走在林中，听漫天蝉声如雨，寂静也更深了。

　　天空在河流之上静默，呈现一份旷远的蓝，朵朵清凉便在那蔚蓝里一簇簇的盛开了。河水无声流淌，阳光下它周身泛着白色的光。时间再度软得如树木透明的汁水，沿着枝干一滴一滴往外淌。丛草漫生处，有健美的螳螂亮开它透明的绿翅。蜗牛静静地贴在树上，比阳光的移动还要缓慢。

　　长堤有若低矮迤逦的山岭，安卧于密林与原野之间，没有起点，也看不到尽头。

　　燕子贴紧大地的鬓角飞，它剪出的弧线一度迷乱人眼。当我们翻过绿岭，原野就像一阵绿色的飓风从天边呼啸而至。突然间，所有俏皮的、喧哗的植株和我们一起陷入无言。

　　大地倾覆，撼动于这阔大无垠的沉沉绿意。

　　你看它绿得那样欢畅、浓厚，温暖而又明艳欲滴，仿佛周身爬满了厚厚一层阳光的绒毛。同时，又绿得那么沉静、灵性且无边的宽广——仿佛把我们的童年和未来都能淹没。七月的原野就这样风情万种地涌来，澎湃又轻盈，步履里还含了俏皮的跳跃，而眼波流转处，天空差不多也收拾起一天的云彩，只一味汪汪地蓝，映照原野的葳蕤。

　　风从树篱后越过，停在你飘动的衣袂上。七月下旬某日下午，我甚至可以在青草上席地而坐，哪怕拿一个空空的酒瓶仰头一饮，也会沉醉，我会饮进去多少风声，多少绿影呢？你说，风的游荡多么辽远，又无处不在呢。只要它一眨眼，就把人和鸟以及路边的野草，一起吹进袅袅的炊烟里。

　　当秋天从树叶上踏踏地走过，田野到处留下收割的痕迹。那沉沉的绿意便涌动为金色，涌动得石辗和风车飞转。奶奶在树荫下豁嘴而笑，一口口吞进多少喜悦，多少清凉？

　　走过人烟稀少的村落，我们在荒芜的房舍、寂静的院落一次次驻足流连。看残破的窗台爬满各色花朵；看蜷曲的藤蔓攀上高高的树干，再秋千般垂吊下三两条丝瓜或几蓬豆荚；甚至，有稠密的瓜蔓盘踞在高高的屋顶，于青藤红瓦间结个硕大的南瓜独自欢喜。

　　我们在清晨，在黄昏，或夜色迷离的乡间小路穿行，那蓬勃浓郁的树影令人直想放开喉咙大声的说话或者唱歌，仿佛一不出声就要被那庞大的寂静所吞没。寂静滋养孤独，而孤独才让人有机会审视自我，关怀心灵。

　　一座废弃的塔被发现，它有着三角形的塔尖，高高的斜立在半坡间。

　　想必历经了好些岁月的浸蚀，从它斑斑锈迹里，我嗅到一场充沛雨水即将淹来的气息。夕阳下盛开的铁锈，竟然灿若葵花。

　　突然一声鸟儿清亮的啼啭，牵引我的目光绕过风墙，滚落于一池浮萍之上。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儿安静地伫立在牛背上。阳光下，池塘、青牛与白鸟和谐得宛如一幅静止的图画。

　　偶尔，牛抬头向四周看上一眼，又懒懒垂下了眼帘

　　。而白鸟长时间的不动，偶尔在牛背上跳过来跳过去地啄食小虫子，有时一转身，又忽地展翅飞进林子里隐去。热浪在沟渠田垅间升腾起伏，像随时要与空气撞出咝咝作响的火花。

　　终于，它在稻田之上燃烧起来，之后开始成片蔓延，仿佛借着风势要席卷一切。最终它绕过丛林，拂过池塘，于傍晚时分沉入一池清洌的荷香。

　　七月的少年神采飞扬。

　　七月的少妇风韵撩人。

　　七月的树林刷绿了云朵，而低矮的枝叶拂了燕翅沾了浪花，然后静影沉碧。

　　当所有的游荡轻捷如风声如绿影，又安静如云朵如河流，我们骇然发现内心对自由的渴望与敬畏竟然如此深重。是那自由里隐藏的疏离与苍凉，它深深打动我的心。有如冬日的原野上听漫天的箫音。那般空旷、凄清与寒冷的穿越，于是，内心有了更深切的孤独，和这孤独带来的猝不及防的感伤，只因灵魂原本就一无所依。

　　此刻，只想独坐斜阳半坡，听风声在耳边自由来去。或者，就此裸足下田，也是多么畅快的一种安静呢。但七月的原野，终究只是旅途中一个短暂的梦。我们走得再远，仍然会有醒来的一刻。

　　写自然的散文【2】

　　草青羊白

　　四月的一场透雨过后，太阳终于露脸了，朝南的坡岸上紫云英大片大片地开了。远远的，牧羊人也赶着羊群过来了。

　　那些走动的白色云朵，流水一样漫过青青的堤坝，穿过大片的麦田，以及丛丛初生的芦苇，就和江边的石头混为一体了。羊群也是安静，它们不走动的时候，常让人分不清哪是石头，哪是云朵，哪是羊。直到它们咩咩叫着眨眼到了近前，才惊觉这些四蹄动物走动起来，其实比想象中要快许多。

　　今天天气好，出来了。我招呼道。嗯，出来了。昨天也出来了。昨天不是下雨吗？是啊，下雨也得出来。走在前头的是牧羊人的母亲，她肩上背了根竹竿，慢慢悠悠地走着和我搭讪，小伙子远远地掉在了后头。

　　她边走，边回头来望。麦田在她身后一如既往的安静着，阳光打在芒尖上，仿佛有了金属的质感——是那种饱满的青里，萌动的一点点微黄。

　　我因为常在这一带散步，大家见面的次数多了，也就熟了。知道那位外头打工的小伙子是去年底回的家，如今一家五口守着这百多只羊的日子过得也并不算轻松。

　　投放饲料、打扫修缮羊舍之类的，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关键是还得天天赶着羊群出去放牧。春天牧草丰沛，是放牧的好时节。要说放牧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不能给羊吃到带泥的、有霜的、雨淋的草。否则一闹上病，羊就麻烦了。不过放牧的事情，多数时候是小两口一起，今天儿媳想歇一天，做婆婆的就顶上了。

　　有一百四、五十头了吧？我说。你眼力不错，数得八九不离十呢。牧羊人的母亲笑着，还是边走边答，有134头哩。可是笔不小的家当呢，值十来万吧？嗯，差不多吧。这样说着话的时候，羊群就过去了一大半。

　　羊们看起来是不紧不慢地在走，一边走，还一边低头啃食那遍地摇曳的紫云英。这些母羊和公羊不同，它们的角细而直立，有褐色的鬃毛，有大而长的耳朵，宽阔地垂下来。

　　公羊的角则更坚实，角基也粗大得多，并向后弯曲着。我注意到好几头怀孕的母羊，它们拖着垂得低低的乳房，跑几步，歇一歇。吃几口草，又跑上几步，去追赶前面的同伴。

　　先前远远地落到后头的牧羊人，这时候也到了近前。

　　原来有只母羊掉了队，这是只待产的母羊，似乎马上就要生产了。母羊走一走，停一停，并不时小声地鸣叫着。它看起来颇有些烦躁不安，屁股后挂着一条长长的透明的粘液带，应该是胎液之类的。

　　要添小羊宝宝了吧？我指着那只母羊问。嗯。快了。每天都有小羊羔出生吗？也不是，但昨天添了一头。一头小羊能卖不少钱吧？不多，有的6、7百，有的不过4、5百，要看喂养的时间，还有个头。

　　生头小羊一天就可以进账好几百呢，比打工强吧？也强不到哪儿去，过日子呗。牧羊人笑笑。我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时候，母羊就跑到草丛里卧下，它鸣叫得更厉害了。牧羊人试图靠近它，母羊似乎不让，总是等他一靠近，就翻身站起，如此反复多次。

　　看，脚出来了？！我惊呼。母羊再次卧倒，这回鸣叫声越来越大了，母羊还不时地回望自己的腹部。我突然想到医院里的产房，看来人和动物是多么的相似啊，但是人却要娇气多了。动物生产其实蛮可怜的。我说。牧羊人没搭腔，他已经开始动手帮忙了。

　　只见他蹲下来，双手麻利地一推一送，顺着母羊努力的节奏，没多久一只湿哒哒的小羊羔就给拉了出来。牧羊人怕呛着了小羊，伸手在小羊羔身上左一把右一把地抹着，撸掉好些粘液。

　　这时候母羊已翻身站起，它退后几步，低头啃食了两口紫云英，又抬眼打量了小羊羔一眼，目光很是陌生。小羊羔除了一对耳朵是褐色的外，浑身上下毛色雪白。

　　牧羊人试图把小羊送到母羊跟前，但母羊仿佛害怕和它亲近似的，它一连退让了好几步，转过身去不搭理。这时候趴在草丛里的小羊已经会咩咩地唤妈妈了，它一边咩咩地叫着，一边朝妈妈的方向爬去。

　　它还是太娇弱，四条腿死劲地撑，也没法站起身来。牧羊人再次将小羊放到母羊跟前的草地上，母羊拿鼻子嗅一嗅，又嗅一嗅，而后还是跑开了。母羊老是不肯亲近小羊，真让人着急。

　　是只新羊，没经验。牧羊人说。它还不认得自己的孩子。那怎么办才好？不要紧的。牧羊人说着就放下手里的小羊，几步跑到重新卧倒在草地的母羊身边，天哪——我惊得要跳了起来。

　　怪不得母羊不搭理小羊，原来肚子里头还有一只！都是母的，牧羊人察看了小羊后，说。母的好呀，又可以生好多好多小羊，一个羊姐姐一个羊妹妹，多好！我说。

　　牧羊人笑了，又道，现在家里就是母羊多，公羊少。这只小羊羔出来得快，几乎没费什么劲。和姐姐不同，它长着一对酷似妈妈的棕红色的大耳朵。虽然个头小，力气却似乎更大。

　　它一出生，就知道找妈妈了。姐姐在前面紫云英上一步一蹶地走向妈妈，妹妹在后面咩咩地叫着爬过去。阳光明净，开着细碎红花的紫云英青无际涯，姐妹羊就像天上飘落的两片洁白云朵。风那么轻，连草叶的拂动都含情。

　　两只小羊终于爬到妈妈一起了，母羊卧倒下来，伸出舌头无比温柔地舔着两只湿漉漉的小羊。一会功夫，小羊身上的毛就给舔干了。这就是所谓的“舔犊情深”吧。小羊羔们咩咩地唤一声，母羊就慈和地回应一声。牧羊人和我，都看得笑了。

　　听牧羊人说，刚出生的小羊，得依靠叫声唤醒母羊的母性，这个认亲的过程很重要，不然羊群里那么多的小羊羔，就不知道谁是谁生的了。

　　这样的亲密关系大约持续到三个月的哺乳期期结束，之后小羊学会了吃草、学会了奔跑，就渐渐脱离母羊的庇护。但是它们之间还是相识的，比起和其它羊的关系还是更加亲厚，只是不再依赖。

　　要赶几步啦，牧羊人说。接着就起了身，两只姐妹羊，他一手抱一个。母羊似乎仍舍不得走，这里遍地都是多汁的紫云英，够它美美地大吃一顿滋补身子。

　　牧羊人抱着小羊羔在前面引路，小羊咩咩地唤一声，母羊就赶紧跑两步，小羊又咩咩地唤一声，母羊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又跑几步。牧羊人这样几步一回头、几步一回头，便以小小姐妹羊咩咩的叫唤声引领着妈妈羊去远了。

　　微风摇动一丛青嫩的芦苇，迷人的紫云英沿着江滩绵延无际，牧羊人带领着母女羊渐渐追上了羊群、追上了远方的石头和云朵。刹那间，我又分不清云朵和羊群的聚散、分不清紫云英和江水的界限了。

　　我只凭随风弥漫的颜色和气息知晓，这是草青羊白、万物生长的春天。

　　写自然的散文【3】

　　月泊长河

　　走近一条黑夜的河流，就像走近熟睡母亲安宁的呼吸。

　　浮云无意，山峦寂寂。一切都似乎在默默等待。隐在暗处的风语和聒噪的虫唱，一起越过雨后清澈的天空，和泥土的清香狭路相逢。当我们靠近，蹑手蹑脚穿过密集的草丛，坐在码头边洁净的石级上，河水默然无语。

　　那最初的光束刺破云层溢出，并迅速地晕染它周遭的天际，暗哑的天色一下子明朗得无边的空旷和辽阔起来。成片的树木摩肩接踵伫立如屏，像沉默的智者。

　　微风掀动林木的衣裾，能听到植株之间簌簌的耳语。黑蝙蝠倒挂，某些隐藏的力量按兵不动，似要伺机卷起无边风月来磕开这夜阔大的谧静。

　　河水毕毕剥剥的响起，跳动的月光再次穿透云层倾泄于水中，像一群欢快的豆子穿过荚壳争先恐后地坠落。鱼群卧在水底不动，也许它们睁着眼睡过去了。

　　而远处涛声的入口处，就有一波一波的月色簇拥着奔了过来，挟带着一团清泠泠的幽光，扑到岸边的岩石下，哗哗地碎成一地的浪花。尘世的琐事纠结，似乎也就此成为一地碎银，无心拾起。你说，让我们学水波一样说话吧，汩汩低语，不计涵意。

　　风是一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絮，温柔地抱你。儿时催眠的摇篮早已拆散。苇岸轻摇，年华微醺。

　　阵阵扑鼻的水腥气袭来，仿佛要滋润一种情愫水草般妖娆生长。那一种河流的气息，温柔浩大，像爱人粗重的呼吸一点点逼近，让人有心挣脱又欲罢不能。切，这所有心绪幻象直至远海的潮汐，都仅仅只是月光的描抹？

　　就在这动静之间，突然发现隔着河岸生长着无数双奇妙的眼睛在窥探。流水的眼睛，星星的眼睛，萤火的眼睛，草叶的眼睛。它们在河湾的怀里，有的醒着闪闪烁烁，有的忽然温柔睡去。

　　风摩挲着它们，摩挲我们，还有白杨。

　　抬头看天，一弯弦月斜照，分外撩人。

　　夜空成了谁的心境谁的幕布？而远方水烟朦胧处，早已升腾起层层迭迭暗蓝色的雾气。一如画师笔下的山水，只轻浅几笔，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迷离幽深的况味。

　　迷人的清辉，洗却眼眸中所有的愁绪，给山山水水所有的枯萎颓败都镀金镶银。世上再没有破落与残损，有的只是丰盈、只是沉静、只是轻舞飞扬抑或小憩的闲散。船一样的弦月，在云的河流中静静穿行。

　　而水中的月亮，一下子就改变了流淌的河水的性质——河水晶莹的光波瞬间就漫溢了我们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期待，漫溢了天空和它自己。心海涨潮了。一切的喧嚣，都发生在远方的海上和心间。

　　月泊长河，其实静得让人充满了忧伤。这忧伤也是一种美丽，而所有的美丽又带给人更细微更朦胧的忧伤。月光照亮了草木间的路径，我们反而更加不知道如何回去。

　　或许每个人心上，都有一条无法跨越的河流。月泊长河，它到底是一艘船，还是无边的浪潮呢？你听，苇叶窸窣，那风声穿透流水的些些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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