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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女人

时间:2022-10-26 10:49:47 语录 我要投稿

冰心关于女人

  我对于女人的看法,自己相信是很平淡,很稳静,很健全。她既不是诗人笔下的天仙,也不是失恋人心中的魔鬼,她只是和我们一样的,有感情有理性的动物。

冰心关于女人

  冰心关于女人

  一九三七年二月八日近午,我从日内瓦到巴黎。我的朋友L先生,到车站来接我。我们一同向站外走着,他说:“你来信中挑房子的条件太苛刻,又要地点好,房客少,房东要懂英语,还好,

  我们大使介绍了一位女士,贵族后裔,她的房子高贵典雅,正符你的要求。”他搔了头,笑道:“这位小姐是绝等的漂亮,绝等的漂亮,温柔雅淡,堪配你的为人,一会儿你自己一见就知道了。”我笑道:“又不是托你作媒,何必说这些?”

  乘车来在一座大楼的前面。走上电梯,我们便站在了最高层的门边。L按了铃,一个年轻的女佣出来开门,L笑道:“R女士在吗?中国大使馆的L先生带着一位客人来拜访。”女佣微笑着把我们带了进去。

  我正欣赏着客厅的陈设和色调。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白发的老夫人。L笑着介绍说:“这就是我同您提到过的X先生。”转身又向我说:“这就是R女士。”

  R小姐微笑着同我握手,我们靠壁炉坐下。R小姐一面同L谈话,一面不住的打量我,我也打量她。她可真是一位美人!一头柔亮的白发。身上穿着银灰色的衣裙,领边袖边绣着几朵深红的小花,肩上披着白绒的围巾。长眉妙目。脸上薄施粉黛,也淡淡的摸了一点口红。岁数简直看不出来,她的举止顾盼,有许多像我的母亲!

  R小姐又与我攀谈,用流利的英语谈到伦敦、罗马、瑞士……当我们谈到罗马博物馆的绘画时,她忽然停住了,笑道:“X先生刚刚到,一定乏了,以后谈话的机会多,还是先看看房子吧!”

  把L送出门外,他把着我的手臂说:“我的话不假吧,除了她的岁数稍大之外!大使推算,恐怕她的岁数在六旬以外了。她是个颇有名气的作家,一直独身。她挑房客也很苛,所以她的客房也常空着,她喜欢租给外乡人,我看她是在招致可描述的小说人物,说不定那天你就成为了她小说的主角。”我笑道:“那倒是我的福气了。”

  巴黎的春天,相当的阴冷,我和R小姐又都喜欢炉火,晚饭后常在R小姐的书房里,向火抽烟或闲聊。这书房满墙都是文学书。从她的谈话中,知道她的父亲做过驻英大使——她在英国住过15年——也做过法国远东殖民地长官——她在远东住过八年。她有三个哥哥,都不在了。两个侄子,也都在战争时阵亡。

  一个侄女,嫁了,有两个孩子,住在乡下。她的母亲,是她所常提到的,是一位身体单薄,多才有德的夫人。从相片上看,眉目间尤其像我的母亲。

  在一个春寒的早晨,我得到国内三弟的报告订婚的信。下午喝茶的时候,我便将他们的照片和信,带到了R女士的书房,她一面看着照片,很客气的赞赏了几句,

  忽然笑说:“X先生,你们东方人不是主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为何竟然没有结婚,而你还是长子?”我笑着答道:“我的父母很摩登,他们没有强迫我订婚或结婚。现在,挑来挑去,高不成,低不就,也就算了……”R女士凝视着我,说:“你不觉得生命中缺少什么?”我说:“这个很难说,我们东方人很相信夙缘,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即使遇到了,也到不了一块……”

  她举着咖啡杯,望着我。我接着说,“说实话,我还没有感到空虚,有的时候,单身生活更安逸,更宁静,更自由……我看你就不缺少什么,是不是?”她轻轻的放下杯子,微微的笑说:“我嘛,我是一个女人,就另是一种说法了……”我说;“这我又不懂了,我总觉得女人是天生的家庭建造者。男人倒不怎样,而女人是却是爱小孩,喜欢家庭生活的,为何,女人倒不一定结婚呢?”R小姐看着我,极温柔软款的说:“我是‘人性’中最‘人性’,‘女性’中最‘女性’的一个女人。

  我愿意有一个能爱护我的,温柔体贴的丈夫,我喜爱小孩,我喜欢有个完美的家庭。我知道,我若有了这一切,我就会很快乐的消失在里面——正因为,我知道自己太清楚了,我就不愿结婚,而至今没有结婚。”

  我抱膝看着她,她笑道:“你觉得奇怪吧,待我慢慢地告诉你——我还有一个毛病,我喜欢写作,而一个女作家,家庭生活于她不利,假如她身体不好……告诉你,一个男人结了婚,他并不牺牲什么。一个不健康的女人结了婚,事业——假如她有事业、健康、家务,必须牺牲其一,我若结了婚,第一牺牲的是事业,第二是健康,第三是家务……”

  她低头织着毛衣,说:“我是一个要强,顾面子,好静,有洁癖的人;在情感上我又非常细腻,体贴;这都是我的致命伤!为了这性格,别人用了十分的心思;我就要用上百分心思,别人用了十分的精力;我就要用上百分精力。

  一个家庭,在现代,真谈何容易,当初我的母亲,她做了一个外交官的夫人,安南总督太太,真是仆婢成群,然而她……她的绘画,她的健康,她一点都没有想到顾到。她每天所想的是丈夫的事业,丈夫的健康,儿女的教养,儿女的……她忙忙碌碌的活了五十年!至今,我拿起她的画稿来,我就难过。哎,我的母亲……”她停住了,似乎很激动,轻轻的咳了几声,勉强的微笑说:“我的母亲的事情够写一本小说。”

  我说:“不过,R小姐,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她至少还有爱情。”她忽然大笑起来:“爱情?这就是一件我最拿不稳的东西,男人和女人心中的爱情,根本不一样。告诉你,男人活着是为了事业——天晓得,

  他说的是事业还是职业!女人活着才是为着爱情;女人为爱情牺牲了自己的一切,而男人却说:‘亲爱的,为了不辜负你的爱,我才更要努力我的事业’!真是名利双收!”她说完又笑了起来,笑声中含着无限的凉意。

  我不敢言语,我从没看到她这样激动过,我虽然想替男人辩护,而且我想我也许不是那样的男人。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绪,她笑道:“每一个男人在结婚以前,都说自己是个例外,我相信他们也不说假话。但是夫妻关系,是一种最娇嫩最伤脑筋的关系,而时光又是一件最无情最实际的东西。等到你一做他的同衿共枕之人,天长地久……呵!天长地久!任是最坚硬晶莹的钻石也磨成了光彩模糊的沙粒,何况是血淋淋的人心,

  我一切都透彻,都清楚。男人的‘事业’当然要紧,讲爱情当然不应该抛弃事业,爱情的浓度当然不能终身一致。但更实际的是,女人终究是女人,

  她也不能一辈子以结婚的理想,人生的大意,来支持她困乏的心身,在她最悲哀,最软弱,最需要同情和温存的一刹那,假如她所得到的只是漠然的言语,心不在焉的眼光,甚至是尖刻的讽刺和责备,你想,一个女人是如何想法?我看得太多,听得太多了。这都是婚姻生活里解不开的死结!只唯我太知道,太明白,在决定牺牲时,我就估量轻重了!”

  她俯下身去,捡了一根柴,放在炉火里,又说,“我母亲常常用忧郁的眼光看着我,说:‘德里沙!你看你的身体,你不结婚,将来有谁来看护你?’我没言语,我只注视着她,我的心里向她叫着说:‘你看你的身体吧,你一个人的病也顶不住我们五个人的病。父亲的大肠炎,回归热……三十年来,还不够你受的?’但我终究没有言语。”

  她微微笑了,注视着炉火,“总之我年轻时还不算难看,地位也好,也有一点才名。我也曾有过几次的心软……但我都终于逃过了。我太自私了,我任不下我的笔,因这笔,我也要保持我的健康,因此——”

  “你说我缺少爱情吗?也许,但,现在还有两三个男人爱慕着我,他们都说我是他们唯一终身的爱。这话,我不否认,但,这还不是因为他们始终没能娶到我吗?他们当然也结了婚了,我也认识他们的夫人。

  但是我并不羡慕他们的家庭生活!他们的太太也成了我的好友,她们有时也向我抱怨她们的丈夫,我一面安慰她们,一面想,如果是我,也许,还没有向他人诉说的勇气!又是在茶余饭后,我也看到这些先生们,向着太太皱起眉头,我就会感到一阵颤栗,假如我做了他的太太,他也会对我皱眉,对我厌倦,那我就太……”

  我笑了,极肯切地对她说:“假如你做了他的太太,他就不会皱眉了。我不相信,任何男子,有福气做了你的丈夫,还会对你皱眉,对你厌倦。”她笑着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好孩子,谢谢你,你说得好,但你太年轻,不懂得——这二三十年来,我自己住着,略微寂寞了一点,但也舒服。这些年来,我写了十几本书,旅行了很多地方,认识了许多朋友……”

  那晚,R小姐的谈锋特别隽永,双颊飞红,我觉得这是一种兴奋,疲乏的表示。饭后不多一会儿,我便催她去休息,看着她迟缓秀削的背影,我想,她真是美丽,真是聪明!可惜她是太美丽,太聪明了!

  十天后,我离开了巴黎。从此再没见到她。

  冰心《关于女人》第三篇:我的母亲

  谈到女人,第一个涌上我的心头的,就是我的母亲,因在我的生命中,她是第一个对我失望的女人。

  在我以前,我有两个哥哥,都是生下几天就夭折的,算命的对她说:“太太,你的命里是要先开花后结果的,最好能先生下一个姑娘,庇护以后的少爷。”因此,在她怀我的时候,她总希望是一个女儿。

  她喜欢头生的是一个姑娘,会帮妈妈看顾弟妹、温柔、体贴、分担忧愁。不料生下我来,又是一个儿子。在合家欢腾之中,母亲只是默然的躺在床上。祖父同我的姑母说:“三嫂真怪,生个儿子还不高兴!”

  母亲究竟是母亲,她仍然是不折不扣的爱我,只是常常念道:“你是儿子兼女儿的,你应当有女儿的好处才行。”我生后三天,祖父拿着我的八字去算命。算命的还一口咬定这是女孩的命,叹息着说:“可惜是个女孩子,否则准作翰林。”

  母亲也常常拿我取笑说:“如今你是一个男子,就应当真作个翰林了。”幸而我是生在科举久废的新时代,否则,以我的才具而论,哪有三元及第荣宗耀祖的把握呢?

  在我底下,一连串的又来了三个弟弟,这使母亲更加失望。然而这三个弟弟倒是个个留住了。当她抱怨那个算命的不灵的时候,我们总笑着说,我们是“无花果”,不必开花而即累累结实的。

  母亲对于我的第二个失望,就是我总不想娶亲。直至去世时为止,她总认为我的一切,都能使她满意,所差的就是我竟没有替她娶回一位,有德有才而又有貌的媳妇。其实,关于这点,我更比她着急,只是时运不济,没有法子。

  在此情形之下,我只有竭力鼓励我的弟弟们先我而娶,替他们介绍“朋友”,造就机会。结果,我的二弟,在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时就结了婚。母亲跟前,居然有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媳妇,不久又看见了一个孙女的诞生,于是她才相当满足地离开了人世。

  如今我的三个弟弟都已结过婚了,他们的小家庭生活,似乎都很快乐。我的三个弟妇,对于我这老兄,也都极其关切与恭敬。只有我的二弟妇常常笑着同我说:“大哥,我们做了你的替死鬼,你看在这兵荒马乱米珠薪桂的年头,我们这五个女孩子怎么办?你要代替我们养一两个才行。”她怜惜的抚摩着那些黑如鸦羽的小头。她哪里舍得给我养呢!那五个女孩子围在我的膝头,一齐抬首的时候,明艳得如同一束朝露下的红玫瑰花。

  母亲死去整整十年了。去年父亲又已逝世。我在各地飘泊,依然是个孤身汉子。弟弟们的家,就是我的家,那里有欢笑,有温情,有人照应我的起居饮食,有人给我缝衣服补袜子。

  我出去的时候,回来总在店里买些糖果,因为我知道在那阑干上,有几个小头伸着望我。去年我刚到重庆,就犯了那不可避免的伤风,头痛得七八天睁不开眼,把一切都忘了。

  一天早晨,航空公司给我送来一个包皮裹,是几个小孩子寄来的,其中的小包皮裹是从各地方送到,在香港集中的。上面有一个卡片,写着:“大伯伯,好些日子不见信了,圣诞节你也许忘了我们,但是我们没有忘了你!我的头痛立刻好了,漆黑的床前,似乎竖起了一棵烛光辉煌的圣诞树!”

  回来再说我的母亲吧。自然,天下的儿子,至少有百分之七十,认为他的母亲乃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我则以为我的母亲,乃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中最好的一个。不但我如此想,我的许多朋友也如此说。

  她不但是我的母亲,而且是我的知友。我有许多话不敢同父亲说的,敢同她说;不能对朋友提的,能对她提。她有现代的头脑,稳静公平的接受现代的一切。

  她热烈的爱着“家”,以为一个美好的家庭,乃是一切幸福和力量的根源。她希望我早点娶亲,目的就在愿意看见我把自己的身心,早点安置在一个温暖快乐的家庭里面。然而,我的至爱的母亲,我现在除了“尚未娶妻”之外,并没有失却了“家”之一切!

  我们的家,确是一个安静温暖而又快乐的家。父亲喜欢栽花养狗;母亲则整天除了治家之外,不是看书,就是做活,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学伴们到了我们家里,自然而然的就会低下声来说话。

  然而她最鼓励我们运动游戏,外院里总有秋千、杠子等等设备。我们学武术,学音乐(除了我以外,弟弟们都有很好的成就)。母亲总是高高兴兴的,接待父亲和我们的朋友。

  朋友们来了,玩得好,吃得好,总是欢喜满足的回去。却也有人带着眼泪回家,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母亲,或是他的母亲,同他不曾发生什么情感的关系。

  我的父亲是大家庭中的第三个儿子。他的兄弟姊妹很多,多半是不成材的,于是他们的子女的教养,就都堆在父亲的肩上。对于这些,母亲充分的帮了父亲的忙,父亲付与了一份的财力,母亲贴上了全副的精神。

  我们家里总有七八个孩子同住,放假的时候孩子就更多。母亲以孱弱的身体,来应付支持这一切,无论多忙多乱,微笑没有离开过她的嘴角。我永远忘不了母亲逝世的那晚,她的床侧,昏倒了我的一个身为军人的堂哥哥!

  母亲又有知人之明,看到了一个人,就能知道这人的性格。故对于父亲和我们的朋友的选择,她都有极大的帮助。她又有极高的鉴赏力,无论屋内的陈设,园亭的布置,或是衣饰的颜色和式样等,经她一调动,就显得新异不俗。

  我记得有一位表妹,在赴茶会之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了我们的家里;母亲把她浑身上下看了一遍,笑说:“元元,你打扮得太和别人一样了。

  人家抹红嘴唇,你也抹红嘴唇,人家涂红指甲,你也涂红指甲,这岂非反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你要懂得”万朵红莲礼白莲“的道理。”我们都笑了,赞同母亲的意见。表妹立刻在母亲妆台前洗净铅华,换了衣饰出去;后来听说她是那晚茶会中,被人称为最漂亮的一个。

  母亲对于政治也极关心。三十年前,我的几个舅舅,都是同盟会的会员,平常传递消息,收发信件,都由母亲出名经手。我还记得在我八岁的时候,一个大雪夜里,帮着母亲把几十本《天讨》,一卷一卷的装在肉松筒里,又用红纸条将筒口封了起来,寄了出去。

  不久收到各地的来信说:“肉松收到了,到底是家制的,美味无穷。”我说:“那些不是书吗?”

  母亲轻轻的捏了我一把,附在我的耳朵上说:“你不要说出去。”

  辛亥革命时,我们正在上海,住在租界旅馆里。我的职务,就是天天清早在门口等报,母亲看完了报就给我们讲。她还将她所仅有的一点首饰,换成洋钱,捐款劳军。我那时才十岁,也将我所仅有的十块压岁钱捐了出去,是我自己走到申报馆去交付的。那两纸收条,我曾珍重的藏着,抗战起来以后不知丢在哪里了。

  “五四”以后,她对新文化运动又感了兴趣。她看书看报,不让时代把她丢下。她不反对自由恋爱,但也注重爱情的专一。我的一个女同学,同人“私奔”了,当她的母亲走到我们家里“垂涕而道”的时候,父亲还很气愤,母亲却不做声。

  客人去后,她说:“私奔也不要紧,本来仪式算不了什么,只要他们始终如一就行。”

  诸如此类,她的一言一动,成了她的儿子们的南针。她对我的弟弟们的择偶,从不直接说什么话,总说:“只要你们喜爱的,妈妈也就喜爱。”但是我们的性格品味已经造成了,妈妈不喜爱的,我们也决不会喜爱。

  她已死去十年了。抗战期间,母亲若还健在,我不知道她将做些什么事情,但我至少还能看见她那永远微笑的面容,她那沉静温柔的态度,她将以卷《天讨》的手,卷起她的每一个儿子的畏惧懦弱的心!

  她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至少母亲对于我们解释贤妻良母的时候,她以为贤妻良母,应该是丈夫和子女的匡护者。

  关于妇女运动的各种标语,我都同意,只有看到或听到“打倒贤妻良母”的口号时,我总觉得有点逆耳刺眼。当然,人们心目中“妻”与“母”是不同的,观念亦因之而异。我希望她们所要打倒的,是一些怯弱依赖的软体动物,而不是像我的母亲那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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