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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靖华散文作品

时间:2022-10-05 18:57:59 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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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靖华散文作品

  曹靖华原名曹联亚。河南卢氏人。1919年在开封河南省立第二中学求学时,投身于五四运动,以下是曹靖华散文作品欢迎大家阅读!

曹靖华散文作品

  忆当年,穿着细事且莫等闲看【1】

  幼年读书,遇"服之不衷,身之灾也",曾想:衣所以蔽体,御寒而已,怎么穿得不当,还足招祸?遇孔丘"微服而过宋",曾想:像所谓"万世师表"那样方正、古板,道貌岸然连走路都"行不由径",吃饭也"割不正不食",一旦人要杀他,为了避免人注意,怎么还把平常的衣服都换了逃走呢?此外还遇到许多有关穿着的话,当年都不求甚解,终以不了了之。

  辛亥革命初年,我满身"土气",第一次从万山丛中出来,到一百里远的县城考高小。

  有位年纪比我约大两倍的同乡说:"进城考洋学堂,也该换一身像样的衣服,怎么就穿这一身来了。

  我毫不知天高地厚,一片憨直野气,土铳一样,这么铳了一句:"考学问,又不是考衣服!"

  这一铳非同小可,把对方的眼睛铳得又大又圆。

  他连声说:"了不起!了不起!言桩有理!有理!"

  我当时不辨这是挖苦,还是正语。

  不求甚解,仍以不了了之。

  总之,书是书,我是我。

  不识不知,书本于我何有哉!

  "五四"风暴中,作为一个北方省城的中学生,到上海参加第一次全国学生代表会议。

  这宛如一枚刚出土的土豆,猛然落入金光耀目的十里洋场。

  "土气"之重,和当年从深山落入县城的情况比来,真有天渊之别了。

  如此"土气"的穿着,加之满口土腔,甚至问路,十九都遭到白眼。

  举目所至,多为红红绿绿,油头粉面。

  不快之感,油然而起。

  碰壁之余,别有一番从所未尝的涩味在心头。

  我咀嚼,回味……后来读到鲁迅先生有关文章时,才恍然悟到:甚矣,穿着亦大有文章也!

  鲁迅先生在《上海的少女》一文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在上海生活,穿时髦衣服的比土气的便宜。

  如果一身旧衣服,公共电车的车掌会不照你的话停车,公园看守会格外认真地检查入门券,大宅子或大客寓的门丁会不许你走正门。

  所以,有些人宁可居斗室,喂臭虫,一条洋服裤子却每晚必须压在枕头下,使两面裤脚上的折痕天天有棱角。

  啊,原来如此。

  不过这只是一个方面。

  还有鲁迅先生尚未行之于文字的,这姑且放下不表。

  且说当年北京,我总觉有所不同。

  尽管岁月飞逝,人事沧桑,而阴丹士林一类的蓝大褂"江山",总稳如磐石。

  男女老幼,富贵贫贱,无不甘为"顺民"。

  春夏秋冬,时序更迭,蓝大褂却总与其主人形影相随也。

  溽暑盛夏,儒雅之士,倘嫌它厚,改换纺绸、夏布之类的料子而已。

  但其实,那也不见得真穿,出门时,多半搭在肘弯上作样子,表示礼貌罢了。

  短促的酷暑一过,又一元复始了。

  其他季节,不管"内容"如何随寒暖而变化:由夹而棉,或由棉而皮;也不管怎样"锦绣其内",外面却总罩着一件"永恒的"蓝大褂。

  实在说,蓝大褂在长衣中也确有可取之处:价廉、朴素、耐脏、经磨,宜于御风沙……对终日在粉笔末的尘雾中周旋的穷教书匠说来,更觉相宜;这不仅使他雪人似地一出教室,轻轻一掸,便故我依然,且在一些富裕的同类和学子面前,代他遮掩了几许寒酸,使他厕身"士林",满可无介于怀了。

  不仅此也。

  在豺狼逞霸,猎犬四出的当年,据说蓝大褂的更大功能,在于它的"鱼目混珠"。

  但其实也不尽然。

  同样托庇于蓝大褂之下,而竟不知所终者,实大有人在!不过同其他穿着相比,蓝大褂毕竟"吉祥"得多了。

  虽然这是无可奈何中的聊以安慰的偏见而已。

  某年秋夜,一个朋友把我从天津送到北平。

  另一个朋友相见之下,惊慌地说:

  "呀,洋马褂!不行,换掉--换掉!"

  我窘态万状,无言以对。

  殊不知我失掉"民族形式"的装备也久矣。

  他忽然若有所悟地转身到卧房里取了一件蓝大褂,给我换上,就讲起北平的"穿衣经"来。

  实在说,我向来是不喜欢"洋马褂",钟爱蓝大褂的。

  不过这以前,此一地,彼一地也。

  穿着蓝大褂在异邦马路上行走,其引人注目,正不亚于狗熊在广场上表演。

  而现在和蓝大褂重结不解之缘,恰是"适怀我心"了。

  不久,我就穿着这"适怀我心"、而且又能"鱼目混珠"的蓝大褂,到了阔别的十里洋场。

  不知怎的,也许因为久别重逢,分外兴奋了吧,我这如此"土气"的蓝大褂,昨天整整半日,鲁迅先生仿佛都没有发觉。

  第二天用过早饭,一同登楼。

  坐定之后,正不知话题从何开始。

  窗明几净,鸦雀无声,旭日朗照,满室生辉。

  我们恬淡闲适,万虑俱无。

  如此良辰,正大好倾谈境界也。

  这时鲁迅先生忽然把眉头一扬,好像哥伦布望见新大陆似的,把我这"是非之衣"一打量,惊异地说:

  "蓝大褂!不行,不行。

  还有好的没有?"

  我感慨地说:"北方之不行也,洋马褂……"

  他没待我说完,就接着说:

  "南方之不行也,蓝大褂呀!洋马褂倒满行。

  还有好的没有?"

  我一面答有,一面把那顿成"不祥之衣"的蓝大褂下襟,往起一撩,露出了皮袍面:这是深蓝色的,本色提花的,我叫不出名字的丝织品。

  堪称大方、素雅,而且柔和、舒适。

  鲁迅先生一见,好像发现了我的保险单一样,喜不自胜地说:

  "好!好!满及格!"

  他放心了。

  面露微笑地喷了一口烟说:

  "没事别出门。

  真要出门时,千万不能穿这蓝大褂。

  此地不流行。

  否则易被注意、盯梢,万一被盯上可不得了!"

  当时的确如鲁迅先生所说:"沪上实危地,杀机甚多,商业之种类又甚多,人头亦系货色之一,贩此为活者,实繁有徒,幸存者大抵偶然耳。

  接着他就谈到不但要注意穿着,而且要注意头发梳整齐,皮鞋擦光等等。

  蓬首垢面、衣冠不整、外表古怪,都足引起注意,闹大乱子。

  连举止也都要留神……

  "这是用牺牲换来的教训呀。

  他结论似地这么来了一句,又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接着说:

  "在上海过生活,就是一般人穿着不留心,也处处引起麻烦。

  我就遇到过。

  他又喷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用说故事的口气,从容不迫地一边回忆,一边说起来:

  "有一次,我随随便便地穿着平常这一身,到一个相当讲究的饭店,访一个外国朋友,饭店的门丁,把我浑身上下一打量,直截了当地说:

  "'走后门去!'

  "这样饭店的'后门',通常只运东西或给'下等人'走的。

  我只得绕了一个圈子,从后门进去,到了电梯跟前,开电梯的把我浑身上下一打量,连手都懒得抬,用脑袋向楼梯摆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

  "'走楼梯上去!'

  "我只得一层又一层地走上去。

  会见了朋友,聊过一阵天,告辞了。

  "据说这位外国朋友住在这里,有一种惯例:从来送客,只到自己房门为止,不越雷池一步。

  这一点,饭店的门丁、开电梯的,以及勤杂人员等等,都司空见惯了。

  不料这次可破例了。

  这位外国人不但非常亲切而恭敬地把我送出房门,送上电梯,陪我下了电梯,一直送到正门口,恭敬而亲切地握手言别,而且望着我的背影,目送着我远去之后,才转身回去。

  刚才不让我走正门的门丁和让我步行上楼的开电梯的人,都满怀疑惧地闭在闷葫芦中……"

  他喷了一口烟,最后结束说:

  "这样社会,古今中外,易地则皆然。

  可见穿着也不能等闲视之呀。

  曹靖华简介【2】

  原名曹联亚。

  河南卢氏人。

  1919年在开封河南省立第二中学求学时,投身于五四运动。

  1920年在上海外国语学社学习俄文,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并被派往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

  1921年年底回国,在北京大学旁听,并从事文学翻译工作。

  1924年加入文学研究会。

  1927年4月,重赴苏联,先后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列宁格勒东方语言学院任教。

  1933年10月回国,先后在北平女子文理学院、中国大学、东北大学等校任教授。

  1939年去重庆,任中苏文化协会常务理事,主编《苏联文学丛书》。

  1948年应聘赴北平清华大学任教。

  建国后任北京大学教授、俄文系主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兼外国文学编辑部主任。

  1956年加人中国共产党。

  曾任中国文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顾问,中国苏联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顾问。

  1987年5月获苏联列宁格勒大学荣誉博士学位;8月,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授予各国人民友谊勋章,以表彰他在加强中苏文学合作方面的贡献。

  1923年开始翻译介绍俄国和苏联的文学作品,最早翻译的是契河夫的独幕剧《蠢货》。

  此后陆续翻译了爱伦堡、瓦西列夫斯卡娅、高尔基、费定、卡达耶夫、列昂诺夫、西蒙诺夫、阿?托尔斯泰、萧洛霍夫等人的作品。

  著名的散文集有《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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