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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旅行发生了吗?
【摘要】自狭义相对论发表以来,时间旅行一度成为哲学和物理学的热门话题。通常的讨论集中在时间旅行是否可能上,或期望通过时间旅行探讨其他重要的哲学问题。本文主要讨论的问题是:即使时间旅行是可能的,它能被证实吗?如何被证实?换言之,我们如何知道时间旅行的确发生了?关键词 时间旅行;时间旅行者;思想试验
一、时间旅行是什么意思
时间旅行的故事很多,而且充满了幻想成分。对它的表述,包括发生方式、具体表现等等,在各个故事之间又不尽相同。但当提到时间旅行的时候,一定包含对“正常”时间秩序的违背。人们大概知道,什么样的情况可以算做时间旅行,例如坐飞机到达另外一个时区等情况就不是。尽管如此,要为时间旅行下定义,仍然是困难的。毕竟,迄今为止,它还不是一个科学事实。
关于时间旅行最广为人知的定义,当属大卫·刘易斯在1976年所给出的。他认为旅行者的出发和到达是两个事件,当且仅当这两个事件之间有两个不等量的时间间隔时,时间旅行才发生。刘易斯还区别了这两个不等量的时间间隔:一为时间旅行者的个人时间(personaltime),二为外部时间(externaltime)。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所说的个人时间不等于主观时间(subjectivetime)。人们为了说明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通常以“我坐在美女旁边,感觉时光飞逝,夏天坐在炉火旁,觉得度日如年”为例,但这类例子多是不适当的,因为它们使用了心理上的主观时间来说明时间的相对性,而狭义相对论所说的时间的相对性恰恰不是主观的。如果有一种药,吃了能让人的主观时间感延长许多倍,一个小时就相当于一天,这也不能算是时间旅行。时间旅行者的个人时间是可以客观计量的,不是旅行者“觉得自己旅行了多久”,而是如果他有一块精准的手表,他将“知道自己旅行了多久”。本文且把刘易斯的定义称为DL,整理如下:
DL:设时间旅行者S的出发为事件Es,且Es发生的外部时间为Te0,对S来说的个人时间为Tp0,Te0=Tp0;其到达为事件Ea,Ea发生的外部时间为Te0+Tx,对S来说的个人时间为Tp0+Ty。①当且仅当Tx≠Ty时,时间旅行发生。
根据DL,我们能排除许多伪时间旅行的案例,例如通过冷冻技术进入休眠状态直到遥远的将来再醒来等。但对于DL,还需要一些补充说明使它能够完整地表述日常语言,甚至能在形而上学讨论中涉及到时间旅行案例。
时间旅行必须有至少一个旅行者S,并且S能否实际到达目的时间,也是时间旅行是否发生的决定性因素。为了说明时间旅行者能否回到过去而完全不改变过去,有这样一个思想实验:通过一台高科技仪器,人们能够看到过去的一切,甚至有种完全临境的感受,但与过去的事物之间不发生任何因果关系。但是,即使能够看到甚至感受到的就是真实的过去,而不是依照历史复原的过去,这种情况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时间旅行。尽管上述案例也可以说有时间差,旅行者S可能瞬间感觉到自己置身于几百年以前,但S却不是真正的时间旅行者。
如果把关于旅行者S的全部生理信息扫描、记录下来,再通过某种方式发送到过去/未来,并在过去/未来重组另一个完全一样的S,严格来说,这种情况也不能算时间旅行。容易引发争议的是,如果构成旅行者S的粒子被完全分解,同时将这些粒子通过某种微细的时空孔道送回过去,再重组为S,这种情况是否算时间旅行?在这种情况下,争论的关键或许在于分解又重组后的S是否还是原来的S。这个问题,在我们通常的对人格同一性的探讨中也会涉及,在这里是否时间旅行并不是重点,可以暂时放过一边。综上所述,通常人们说的时间旅行,要求有一个旅行者并且这同一个旅行者能够实质上到达“目的时间”。
另外,时间旅行的概念还隐含了另一层意思:必须是在同一个世界内部的旅行才算数。比如说,时间旅行者S走出他的时间机器,放眼四望,他果然和设定的一样,来到了二十年前,一切都和他记忆中完全一样,他还看到一个年轻人,貌似是20年前的自己。只是,S到达的“目的地”并非他所在的世界W 的二十年前,而是与之完全一样的平行世界W’的二十年前,他看到的年轻人也不是自己,而是完全一样的S’。只要能力所及,S可以任意改变W’ 中的状态,甚至杀掉S’,因为这里没有“改变过去” 的矛盾,对于W’来说,S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天外来客。至多,W 和W’ 变得不再完全一样———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二、时间旅行并未被证明为不可能
2009年6月28日,物理学家霍金举办了一次举世闻名的宴会,专门招待时间旅行者。主人很热情,香槟和美味都不缺,唯独缺了来宾。霍金直等到宴会时间结束以后,才通过媒体,郑重地发布了宴会的请柬,公布已然结束了的宴会时间和地点,并将宴会的录像上传到互联网,以此表明面向过去时间旅行是不可能的。可是,没有时间旅行者“按时”出席宴会的事实,并不能得出时间旅行必然不可能的结论。理由可以是多种多样的,例如时间旅行虽然可能,但只能基于宇宙中偶然生成的虫洞,旅行者自身不能决定旅行的目的时间和地点;又或者这个实验本身需要改变过去,因为霍金在得到无人参加宴会的结论之后,才发布请柬,如果有时间旅行者返回当时当地,历史将被改变,因此无人出席,等等。
尽管霍金对正向的时间旅行充满信心,但他同时深信反向时间旅行①是不可能的。他提出了一个悖论:如果科学家能够随心所欲制造虫洞(wormhole),返回任何他想返回的时间、地点,那么他返回一刻钟之前开枪杀死自己,就会制造宇宙中不允许存在的悖论。在哲学上,我们通常称这类悖论为“外祖父悖论” (grandfatherpara?doxes)。曾有很多哲学家撰文解决这个悖论,著名的包括刘易斯(1976)、恩曼(1995) 等。他们的总论证思路大致是:既然自然中不允许存在矛盾,那么如果时间旅行是可能的,宇宙中自会有某种避免矛盾发生的限制。例如,在科学家准备开枪杀死过去的自己或自己的祖父时,被香蕉皮滑倒了,或者子弹卡住了等等。总归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发生,导致“自杀/杀人” 的企图不能成功,从而避免矛盾。这看起来很像诡辩,其核心的观念是:如果向过去的时间旅行是可能的,而矛盾的产生只是逻辑上可能的,并不代表它必然会成为现实,那么这两者是有差别的。试想,一个小心避免改变过去、以免发生后果未知的意外的科学家回到过去;抑或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冒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危险,向过去的自己开枪。后者发生的概率难道会更大吗?另外,如果向一瓶可乐开枪,不可能既打中又没打中,因为这是逻辑矛盾的。而大自然不允许逻辑矛盾,这与外祖父悖论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同?大自然不允许逻辑矛盾,外祖父悖论也就同样不可能发生。
反向时间旅行的反对者还提出了许多其他悖论,如逆因果以及自生信息等。不过,其支持者也进行了相应的有效反驳。本文的重点不在于讨论这些悖论,只是说明反向时间旅行的可能性至今仍未被否定。并且,在闵氏空-时或虫洞等物理学前提下,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开始严肃考虑它如何可能实现。既然如此,不妨设想一下,即使时间旅行在科学上是可能的,它的成功能被检验吗?它在什么条件下能被检验?
三、如何知道时间旅行发生了
对于时间旅行,与霍金的宴会相关的还有一个有趣的疑问:如果时间旅行在逻辑上是可能的,并且在物理上又是可以实现的,那么从今天此刻开始算起,以后一旦有反向时间旅行发生,不论它的起点是在多遥远的未来,只要它的目的地是今天此刻的过去,它就一定“已经”到达终点了,尽管它可能仍“未曾” 开始。举例来说,公元3046年,一个小型时光机把一枚高科技精制的水晶头骨送回玛雅人的时代,并抛送到某一玛雅文明的旧址中,让它被尘土和植物掩埋。这个时间旅行如果发生了,那么旅行的主角———那枚水晶头骨,假设到今天仍未被人发掘的话,它已经在那个遗址中静静地埋藏几千年了,虽然它的时间旅行要等到遥远的3046年才开始,而它的诞生或许也并不比3046年早多少。如果反向时间旅行是可能的,这个例子就是一个合理的推论。这类推论还会引发一种宿命论的质疑:是否一切都是注定的?例如,如果来自3046的水晶头骨已经在玛雅遗址,则它参与的时间旅行必然将要发生,未来的人没有决定是否将它送回古代玛雅地区的自由。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因为即使在正常状态的世界中,是否有自由意志也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另外,除了在时间轴上结果排列在原因前面之外,它与正常时间秩序中的因果决定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更何况,如果事实如此,那我们也只好接受。
那么,如果时间旅行可以真正实现,即使在未来成千上万年之后才能实现也好,为何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一例记录在案的时间旅行案例?试想一下,如果时间旅行的技术得到普及,人们走到“有关部门” 签个证,再买上一张印着“公元1900” 的票,那么大街上应该随处可以碰到这些未来来客才对。当然,对这件事也有各种解释。首先,或许是因为我们这个时代,包括我们之前的时代,对于未来的人来说都太平淡无奇了,因为在我们之后直至时间旅行得以实现的那个时代,这之间还会发生许多波澜壮阔的事件,以至于没有人想要回到我们这个时代以及之前的许多时代。还有一种解释是,未来的时间旅行技术受到某种限制,该限制可能是理论的或是现实的,以至于旅行者们无法向过去行进太远,由于这种限制以及时间旅行实现的年代距离现在很遥远,所以那些旅行者无法回到这个时代或是更早。又或者,反向的时间旅行已经发生了①,却至今仍无人知道。在截止目前的人类历史中,的确有来自未来的旅行者出现,只是我们无法确切地知道。有人说,这就已经不是一个形而上学问题,而是认识论问题了。但是不论如何,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它进行讨论。
实际上,这也是关于时间旅行可能性的悖论之一。尽管已经有了关于它的各种解释,有的比较牵强,有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我们如何确定时间旅行最终发生了呢?面对一个水晶头骨或某个物件,我们凭什么能知道它是时间旅行者?当然,我们可以做个碳十四测试,或类似的考古检测,看看它的年纪。但是,这里测试的是它的个人时间,并不能代表它的个人时间与外部时间的关系,也无法说明它是否经历了时间旅行。如果说我们检测出一个东西它的历史悠久,甚至比已知的地球存在的年龄还老呢?这时,我们首先会倾向于认为地球的年龄比已知的更老,我们以前关于地球存在时间的学说是错误的。同理,如果人们突然发现一个高科技产物,它所包含的技术含量远远超过人类当前已有知识的边界,那么或许它来自未来,又或许是外星球高智慧生命向地球发送的信号,但到底来自哪里仍然无法确定。
RoyA.Sorensen在“Timetravel,ParahistoryandHume”一文中,集中探讨过这个问题:如何说服休谟式的怀疑论者,使其相信某人的时间旅行者身份。他指出,有些反实在论者认为当且仅当有人可以断言P时,P才是可能的。如此,时间旅行满足下列条件的表述时才成为可能:逻辑一致、明晰、没有乞词(question?begging) 倾向,并且对于所发生的现象,时间旅行是最好的解释。Sorensen认为,没有任何情况能同时满足上述条件,时间旅行最终是无法证实的。
不过,在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中,Sorensen是站在休谟主义的怀疑立场上来挑战时间旅行的。如果是这样,那么无法证实的事情或许还有很多。在Sorensen那里,证实时间旅行的唯一途径是:能够无矛盾、清晰、完整地表述出关于一次时间旅行的全部主观感受及时间旅行发生的科学原理,接着用“最佳解释” 证明法(bestex?planation),说服旅行和自己和他人———时间旅行的确发生了。在此,让我们做一些新的尝试。
(一)论点一
时间旅行需要一个旅行者。在反向时间旅行中,如果设定的目的地①比旅行者开始存在的时间要晚,那么它可能会遇到过去的自己。正向时间旅行也可同理类推。这里第一个论点是:只有当时间旅行者在旅程的终点遇到过去或未来的同一个自己,才可能首次②确定时间旅行成功的发生了。
1.当且仅当:不处于相同个人时间点上的同一个旅行者,共同呈现③在同一个外部时间中,才能首次确认时间旅行的发生。
2.在时间旅行的事实未经证实以前,亦即在首次时间旅行被确证以前,除了时间旅行者本人,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够从外部证明1。
3.时间旅行的确证,要求时间旅行者遇到自己,并认出自己。
论点一看起来太牵强了,虽然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未必能够成立,下面笔者将进行更为细致的考察。
有人会说,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时间旅行如果发生了,它就会有一个物理过程———至少在我们这种定义下是。那么,在这个物理过程中,或许时间旅行者会沾染上什么独特的、只有在时空的某种缝隙中才存在的宇宙粒子;或在时间旅行过程中,旅行者会有特殊的感觉,例如看到奇异的光波、感觉到失重等等;类似的情况可以想到很多,并且在现实中极可能就是这样。但这些都是时间旅行的经验,所有这些都必须在时间旅行的实际操作中被发现并得以检验,否则永远都是些假说,也就是说时间旅行必须是已经实现的。这包括三个方面:一、它在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二、该理论在技术上也是可行的;三、它的成功已经得到了证实。在这个基础上,才能观测在时间旅行的过程中会发生哪些异常现象。于是问题又回来了,上述第三点是如何可能的?时间旅行成功发生了吗?
尽管如此,论点一能否站得住脚,还需要进一步的仔细考察。下面的思想实验,就是针对前提1的反驳。
思想实验一:
假设在公元2015年,物理学家志明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密室制造了一台时光机,他亲自做初次试验,设定的到达时间是公元2016年。他在密室中放置了一台极其精密的计时器,时光机舱内也有一台。到达目的地后,他看到舱内的计时器显示60分钟,这期间他一直保持着清醒,走出舱门,看到密室依旧封闭,密室中的计时器显示1年。时间旅行的主角是志明,这次旅行,他的个人时间与外部时间显然不相等。
这说明此次时间旅行试验的成功,无须找到2016年的志明就能证明这件事。
另外,如果上述向未来的时间旅行真的发生了,我们能否找到2016年的志明,甚至2016年的志明是什么意思,这都是值得怀疑的。如果在第一次向2016年的时间旅行完成之后,志明选择不再进行第二次时间旅行,又或者向过去的时间旅行是不可能的,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志明没有回到2015年甚至2016年之前的任何时刻,而是在到达2016年以后,继续正常的生活,只是比他所有的同学都年轻1岁。外部时间的2015年(旅程开始时) 到2016年(旅程结束时) 之间,在正常时间秩序的世界中没有志明。2016年之后,也只有一个志明———位于同一个时空坐标点上。这种情况下论点一就无法成立。
由于时间的方向性(time?sarrow),正向与反向的时间旅行并非完全对称。部分哲学家和物理学家认为,只有正向的时间旅行是无矛盾的,甚至在物理上有可能实现,而反向的时间旅行则不行。如果做正向的时间旅行,即使目的地是不远的未来,能否见到未来的自己,仍是个未知数。这就要求我们区别对待两个方向上的时间旅行。
(二)论点二
让我们修正论点一为如下的论点二:只有当时间旅行者在目的地遇到过去的同一个自己,才可能首次确定反向的时间旅行成功的发生了。撇开正向的时间旅行不谈,论点二是否能成立呢?
思想实验二:
如果有一天,科学家认为反向的时间旅行是高度可行的,并计划通过实验证实这一点。他们建造了一个封闭的密室,密室中有一个能在一小时内,向四周无间断地发射特殊射线的发射器,并在当天的中午十二点启动发射。两年以后,他们再将一个封闭的时间机器送回两年前那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之间。时间机器一旦到达目的地,舱门就会打开,露出里面放着的黑色接收板,该接收板一旦感应到发射器发出的特殊射线,就会变成红色,且释放一定热量,触发已设定好的时间机器的机关,此后令舱门关闭并返回两年后的未来。两年以后的科学家们,只要等待时间机器返回,并检验舱内的接收板是否变红,就可以确认反向时间旅行是否发生了。
既然如此,也就无须时间旅行者遇到同一个自己,论点二是完全多余的。
上述思想实验二的反驳看上去很有道理,即如果反向的时间旅行技术能够实现,其它的实验设计也不会有任何技术上的困难。但是,这个思想实验的设计本身是否也是多余的呢?不论何时,一旦反向的时间旅行技术被掌握,科学家们无需等待,只要做如下决定,即“不论花多少时间,一旦按照该技术造出时间机器,马上将之送回此时此地”,再张大眼睛看看眼前是否有时间机器出现,立即就可以知道他们掌握的时间旅行技术是否可行。这也是霍金否定反向时间旅行所采取的策略,与思想实验二并无实质上不同,但却让人感到相当奇怪。这岂不是等于说,在任何时候,只要掌握了有关“反向时间旅行” 的知识,就同时会有一台时间机器出现在面前吗?否则,这个知识就是错的。再向前推一步,只要有一个人立志研究“向过去的时间旅行”,并决定一旦成功必然将时间机器送回他立志研究的那一刻。于是,只要有人立下这个志愿,立刻就能够检验自己是否会取得成功了。到这里,这类思想实验变得越来越奇怪。我们又回到了本文第三部分开头提到的问题:如果反向时间旅行是可能的,并且将要发生———不论将会花费多少时间来实现它,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旅行者(事实上,时间机器①本身也是旅行者)出现?
这个问题貌似“不大严肃”,但如果要严肃的探讨时间旅行问题,还是需要认真地对待它。要通过实验证实“反向时间旅行”是否可行,思想实验二似乎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但是它却无助于我们解答原来的问题。我们必须承认,的确有这种可能,首次反向时间旅行不会是这样发生的,而是出于一种偶然;又或者反向时间旅行的目的地无法被人为设定。另外,思想试验二这类案例中,证实时间旅行的正是掌握相关知识的科学家,但是即使我们承认在将来一旦有科学家掌握了关于“向过去的时间旅行”的知识,他就即刻证实了它,但这种情况也太遥远了。并且,毫无疑问,那位科学家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向我们传达他的知识。总而言之,问题又回来了,反向时间旅行“已经” 发生过了,但我们无法辨别。或许,现在此刻要知道反向时间旅行是否已经发生,我们要做的和能做的事,只是把潜在的时间旅行者找出来。
四、来自未来的时空旅行者能否被识别
下面,让我们重点考察论点二如何能够成立。如前所述,时间旅行必须至少有一个旅行者。但是,该旅行者本身的属性,一直被默认为与时间旅行的相关事实无关。然而,在时间旅行是否“已经”发生的最终认定上,不同类型的时间旅行者,恰恰在这一点上有所差别。让我们先看下面的思想试验。
思想实验三:
志明坐在咖啡厅里,面前放着一杯拿铁。去洗手间回来后发现桌上又多了一个一样的空杯,就放在原来的杯子旁边。
这时,服务员春娇走过来,给空杯里添上水,并对志明说: “我想告诉你件事,其实我是时空穿梭计划的实验员,装水的杯子来自三年后的未来,并且,它其实就是这个装拿铁的杯子。我用一个杯子同时装着水和咖啡,是不是比魔术大师还厉害?”
志明笑着说: “你这个不该叫魔术,应该叫骗术,只动动嘴皮子就行了,这个魔术也太好变了,我也会。”
春娇说: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这是个事实!请你仔细观察一下,这两个杯子在各个方面都是完全一样的。”
志明看了看两个杯子: “嗯,是一样的,右边的杯子姑且称之为B杯,比左边的杯子A杯,多了一些使用的痕迹,这里多了一条划痕,其它都一样。可是,一摸一样的杯子多得是,有什么出奇?照你这么说,任何两个规模生产出来的东西都可能是一个喽?这不能说明问题。”
春娇:“可是,你看看A和B一致的程度有多高,釉的颜色、各个部位的厚薄都全无分别,即使用最精密的仪器检测,它们之间在任何方面都没有哪怕最微小的差别。只是如果使用碳14鉴定,会发现B比A旧三年。”
志明:“即使如此,人工制造两个物理属性完全一样的杯子,也不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就目前的技术水平来说,也是完全可能的,这也不能表明它们就是一个杯子。”
春娇:“那还需要什么证明呢?如果我把关于时光旅行的全部科学原理告诉你,并起用一个录像机把全过程录制下来,仍然不能说服你吗?”
志明: “不能。设想有一架录像机,一直拍摄B杯,从时间旅行开始至结束,一直对准B杯拍摄,可我仍然看不到时间旅行的发生,我看到的只有一只杯子,或者是以某种方式相对于背景在运动的杯子,从而推知时间在流逝———而不是录像机的静止画面,仅此而已。”
春娇: “所以,不论A杯与B杯如何一致,你都不能相信它们是一个杯子?”
志明: “没错,因为它们明明就是两个!所谓物质,不正是它所占据的空间吗?”
春娇: “的确,如果来玩数数游戏,可以数出两个杯子。但我可以说,它们在本质上是同一的,只是数量上不同一。”
志明: “这要看你如何定义‘本质’,根据某一种定义法,我也可以说咖啡馆里这许多个一样的杯子,都是‘本质同一’的,同时也是数量上不同一的。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不得不接受A与B是完全同一的。试想,如果我切掉A杯的把手,B杯的把手也会不见,因为它是未来的A杯;但如果切掉B杯的把手,对A杯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尽管如此,这个场景对我来说仍然是不可想象的。试想,把B杯放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玻璃罩内,切掉A杯的把手,B杯的把手将会怎样不见?真是太奇怪了。不如让我来试试。”
志明一口喝完咖啡,并试图把A杯摔碎,春娇立即制止了他,并说道: “你的想法是很合理的!但是,这种试验要求改变过去,会发生什么是不可预料的!因为旅行者自身的过去状态,决不能因为时间旅行的事实而发生改变。如果你打碎了A,极有可能你所见到的B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因为未来的科学家不会用一个破碎的杯子做试验,甚至A的碎片在未来都不知散落在何方。A杯破碎的同时,B杯很可能已经被替换为C杯了,虽然可能在形式上看起来还是一样。不过,此刻在A杯没有被打破时,B杯的确实是来自未来的同一个A杯。”
在上述思想实验三中,春娇无法说服志明,使他相信A杯和B杯是一个杯子。在已经有一个人(春娇) 知道“A杯经历了时间旅行” 这一事实的情况下,普通的旁观者(志明)仍然无法被说服。
康德认为, “一切物体都有广延” 是一个分析命题。也就是说,占据空间是物体的本质属性,是从物体本身的概念中分析出来的。而物体同一于自身,即它所占据的空间,也是最基本的命题。即使在古老的特修斯之船(theshipofTheseus)的思想实验中,人们围绕A船与B船到底哪一艘是原来的船而争论不休,但谁也无法否认首先要区别A船是A船、B船是B船,它们占据着不同的空间,是相互区别的不同物体,才谈得上讨论它们各自与原来的船有何关系。即使有人认为A船和B船与原来的船都是一艘船,但这种立场才是需要证明的立场,因为它违背人们的直觉,即A与B分明是两个东西。
可以想见,在日常生活的这个世界中,辨识出来自未来/过去的物品是不可能的任务。就算发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物体,并把时间旅行的过程及其理论完整地表述出来,按照Sorensen的说法则是总有比时间旅行更合理的解释。
那么,如果时间旅行者是人,情况会有所不同吗?如果我们见到两个长相、年龄相同的人,会认为她们是双胞胎;长相相似、年龄不同的人,就是其他血缘关系。我们还可以想象与思想试验三类似的情境,春娇费尽力气却无法说服志明认同她是一个时间旅行者。
不过,第一个知道时间旅行发生了的人,应该是春娇本人。那她是如何说服自己“我时间旅行了”呢?或者,春娇能说服自己吗?
在这里,我们只关心反向时间旅行,并且不考虑春娇是否掌握关于时间旅行的科学知识,也不考虑春娇的旅行是否具有明确的目的性以及她旅行的方式。旅程结束后,她发现自己置身于原始森林中,还看到了恐龙却没有人,这可能是侏罗纪公园。她发现自己目击甚至卷入了重大历史事件,但这可能是平行世界。这些类似状况都无法满足Sorensen提出的最佳解释条件。
但如果春娇见到另一个自己,就可以肯定她进行了反向时间旅行。问题在于,春娇能否知道她见到的是另一个自己。为什么那个很像自己的人,不是自己从小就失散的双胞胎姐妹或她的女儿呢?当然,这个问题在正常时间顺序下,也可以同样被问及: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为何是同一个人。只是在正常时序下,有物理因果和心理因果的连续性,并且显然我拥有统一的意识、占有唯一的空间位置,如果我能被称作是占有一个空间位置的话。继续前面的问题,让我们假设春娇的记忆力完全没问题,看到另一个自己,她会记得那时的自己位于何处、见到什么、又想到什么,甚至她可能回忆起那时的自己曾经看见对面有一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只是比自己年长,等等。她可以继续观察,甚至可以跟过去的自己互动,并将这一切与自己的记忆相互印证。当这些证据足够多时,她就可以据此判断那就是过去的自己。但为什么不是平行世界中的自己呢?当所有的一切都与春娇的记忆不差分毫时,根据不可辨别性原理,这个世界就是春娇原本属于的世界。
Sorensen也认为,在时间旅行的证实上,旅行者本人是最有优势的,但旅行者说服了自己并不足够,她还必须说服别人,否则这也很可能是她自己的神经在某个方面出了问题,或是产生了幻觉。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时间旅行因此是无法被证实的。这涉及到如何看待“真知识”(JTB) 的问题。即使最普通的信念(believe),例如今天下雨了,也会面临同样的困境。更何况,集体共同持有错误信念的例子并不鲜见。又或者,时间旅行者可能到达一个无人类存在的目的时间,这并不能否定时间旅行发生了。所以,在这里,笔者认为只要时间旅行者自己知道自己是时间旅行者,对于首次证实时间旅行的发生来说就足够了———至少有一个人知道。若要继续追问,会被休谟主义怀疑的信念太多了,关键在于这一界限如何划分。退一步说,如果春娇遇到并认出了过去自己,她未必不能说服其他人。首先她能讲出完整的时间旅行故事,或许她还掌握相关的科学知识;其次, “她们” 有同样的DNA,或许还有相同的伤疤;并且,她还拥有过去的春娇的全部记忆,等等。这一切足以使得反向时间旅行满足“最佳解释”条件,从而说服其他人。
五、结论
综上所述,在时间旅行的概念得到廓清的前提下,鉴于时间旅行并未被证明为不可能的,甚至已经有物理学理论暗示了它的可能性,那么时间旅行案例的成功发生,是否能被科学实验证实?或者说我们如何知道、如何检验时间旅行的成功发生?本文得出的结论是:正向时间旅行的发生固然能够得到证明,而反向时间旅行的发生,在适当的条件下也可以得到证明。这一条件就是论点二,即当反向时间旅行的旅行者是人(理性和智力、记忆等都健全的),并且当这一旅行者在目的地见到过去的自己时,才可能知道反向时间旅行发生了。而直到这一旅行者认出过去的自己,才首次有人确定的知道反向时间旅行的确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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